暴雨砸在天台水泥地上。
裘球背靠生锈的钢筋支架，左手死死掐着汪大东手腕。她能感觉到对方脉搏正变得微弱，而自己锁骨处的烙印滚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
"你吸收的数据会让我消失。"她突然开口，透明化的指尖按住汪大东胸口，"那些记忆、那些情绪...都会变成代码。"
汪大东机械心脏发出异常震动："上次你说便当太咸的时候..."
"别提那天！"裘球猛地收紧手指，金属化的指甲刺进肉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便当盒里的蓝莓派是陷阱？每次你说喜欢甜食，其实是在收集我的生物数据对不对？"
雨幕中闪过一道闪电。
汪大东抬头看她，机械眼里的红光忽明忽暗："你猜对了半截。"
裘球冷笑一声，扯下校服外套裹住他渗血的额头："液压系统还剩多少压力？"
"够带你跑三百米。"汪大东腿部液压管爆裂，蓝色液体滴落冒烟，"前提是不遇到追兵。"
"往天台跑。"裘球拽着他胳膊站起来，"那里有我藏了三个月的信号干扰器。"
汪大东突然停下脚步："为什么是天台？这里有什么..."
"上周三你真的发现了我的求救信号？"裘球打断他，闪电照亮她金属化的半张脸，"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体育仓库的刻痕不是契约？"
汪大东机械手按住冒烟的接口："还有你每天换便当口味的心事。"
"所以就用契约当幌子收集数据？"裘球凑近他耳边，金属化的右眼映出对方瞳孔里的数据流，"像他们一样把我当实验品？"
"现在是我在被格式化。"汪大东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浮现的北斗七星烙印，"上周三的便当盒...其实是我的定位器。"
裘球瞳孔骤然收缩。
她金属手掌贴上汪大东胸口，突然看见暴雨夜的画面——少年时期的自己蜷缩在角落发抖，有人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递来三个蓝莓派。
"那天你后颈没有机械接口..."她喃喃道，"现在的记忆是被修改过的版本？"
汪大东突然捂住太阳穴，机械耳传来刺耳的电流声："警告，记忆覆盖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裘球感觉脊椎窜过一阵剧痛，金属化从指尖蔓延到肩膀。她抓住汪大东衣领，把他按在生锈的通风管道上："说清楚！童年那段记忆是你...？"
"是我。"汪大东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伤疤，"那天他们用探针测试你的痛觉阈值，我切断实验室供电两分十七秒。"
裘球右眼的数据流突然中断。她想起某个模糊的瞬间，黑暗中有双手替她拔掉后颈的探针，那双手掌心有颗痣。
"你父母执行任务前把我送来芭乐。"汪大东的机械手指开始脱落，"他们说如果哪天你觉醒战斗本能...就要我看着点。"
雷声轰鸣。
裘球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上信号干扰器。金属化的膝盖跪在地上，雨水顺着她脸颊流进锁骨烙印。
"所以每次我说便当太咸..."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其实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被控制？"
"上周三的蓝莓派..."汪大东单膝跪地，机械腿关节发出断裂声，"我放了反追踪剂，但你还是改了契约日期。"
裘球低头看着自己透明化的左手。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替她挡下电击项圈的少年，那个在图书馆帮她藏起武术杂志的男生，那个总在她便当盒里留纸条的笨蛋。
"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她伸手扶住即将倒下的汪大东，"为什么要装作讨厌我？"
汪大东的机械心脏停止跳动又突然重启："双重人格程序...有时候我会突然失去意识。上周三清醒时，发现你已经在体育仓库刻了契约。"
裘球的金属手掌贴上他发烫的额头。北斗烙印开始发出红光，和她的锁骨印记共振成嗡鸣。
"干扰器要启动了。"她突然抱起汪大东冲向天台边缘，"抓紧我！"
汪大东用仅剩的机械臂环住她脖子，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记得你说过要刻个真正的契约...等这次活下来..."
"闭嘴！"裘球纵身跃下天台，金属化的双腿在空中展开缓冲翼板，"现在给我好好活着！"
狂风卷着暴雨扑面而来。
就在他们即将坠落时，天台突然升起银色光罩。黑涩会的空中母舰穿透乌云，探照灯将两人笼罩其中。
"警告，基因锁定完成。"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目标编号07与08，请立即返回实验室。"
裘球在半空中转身，用身体挡住射向汪大东的麻醉弹。她金属化的右臂被击中，整条手臂瞬间粉碎。
"你疯了吗！"汪大东抓住她腰际，"这样下去你会..."
"反正数据已经被吞噬了。"裘球咬破嘴唇，将带血的唾液抹在汪大东胸前的北斗烙印上，"用我的生物密钥启动紧急协议！"
汪大东瞳孔一缩。他认出这是裘球父母留下的终极保险，代价是使用者永久失去情感模块。
"别做傻事！"他试图掰开裘球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掌已经和自己的烙印融合，"我们可以..."
"来不及了。"裘球的金属化蔓延到脖颈，声音开始机械化，"记住，真正的契约应该刻在这里..."她按住汪大东心口，"而不是数据流里。"
银色光束从天而降。
当光芒散去时，汪大东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下室。他胸前的北斗烙印闪烁着蓝色光芒，而裘球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警报声突然响起："检测到高危能量波动，启动终极防御协议。"
汪大东摸着胸口残留的温度，机械眼扫描到一段加密信息。那是裘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下次见面，记得带三个蓝莓派。"
\[未完待续\]地下室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
汪大东撑起身子时，发现左手掌心残留着半片金属碎片。那是裘球手臂被击碎时溅落的，此刻正渗出幽蓝液体，在水泥地上腐蚀出焦黑痕迹。
通风管道传来脚步声。
他翻身躲到实验台下，机械腿的液压管断裂处喷出蒸汽。胸前北斗烙印突然灼烧起来，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那枚数据芯片——裘球消失前塞进他手心的最后一块记忆。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汪大东屏住呼吸，看着门缝里渗入的黑色作战靴。三个人，战术手电扫过墙面时，他注意到那些被烧熔的弹孔都呈北斗七星排列。
"目标已脱离监控。"为首的女声带着电子杂音，"回收08号残片，优先处理基因污染区。"
裘球的金属碎片仍在滴落蓝色液体。汪大东看着它在地面蚀刻出一串数字：20170903。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裘球的日子。
门外传来扫描仪嗡鸣。他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唾液抹在芯片表面。父亲教过的密语突然浮现脑海——用疼痛唤醒的记忆最牢靠。
实验室突然断电。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汪大东瞥见墙上挂着件熟悉的校服外套。袖口磨损处用银线绣着字母Q，那是上周三裘球裹住他额头时留下的。
枪声炸响。
他抱着芯片撞破玻璃窗，金属化的右腿在坠落时展开滑翔翼板。夜风卷着雨丝灌进衣领，和童年那个暴雨夜一模一样的气味。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汪大东降落在废弃地铁站顶。北斗烙印指引的方向直指地下，而芯片开始发烫——裘球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下次见面，记得带三个蓝莓派。"
就像三年前那个清晨，她把便当盒推过来时说的那样。当时他没注意到，便当底层压着张字条，用蓝莓酱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地铁通道传来脚步声。
汪大东藏进铁轨旁的检修井，却发现墙壁上刻着新划痕。生锈的金属表面嵌着半枚指纹，和他掌心的裘球碎片完美契合。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掏出最后支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脖颈，机械眼在黑暗中亮起红光。记忆覆盖程序突然启动，画面闪现那个蜷缩在体育仓库角落的裘球——
这次他看清了，她后颈插着的不是探针，而是数据传输线。某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窃取她的痛觉神经反应，而他的手掌确实有颗痣。
枪声在头顶炸响。
汪大东贴着墙根移动，芯片温度越来越高。当他摸到刻痕深处的微型开关时，突然听见裘球十六岁的声音：
"你说过要刻真正的契约..."
整面墙在他面前旋转开启，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腥臭的空气中混着机油味，和当年实验室完全相同。
阶梯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握紧生锈的扳手走进黑暗，胸前烙印开始与某种频率共振。十五米外的拐角处，半截机械手指静静躺在血泊里，指尖还缠绕着蓝色电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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