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梅花堂的铁门被打开时，陈深倚在黑色的轿车边，聆听远处传来脚铐的铮鸣。

是炎热的夏天的下午，唐山海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梧桐叶，他没有法子不贪恋它。

他要被带去行动处处决，但落在毕忠良手里，或许没有比死，更痛快的了。

阳光映在唐山海受伤的眼睑，是热烈刺痛的，他问陈深：

唐山海“已经要开始了吗？”

隔着铁窗户，他望着毕忠良训练的狼狗，静静地听陈深说话。

陈深“姗姗在等你出去。”

他的唇瓣微张，忆起那双再也见不到的眉眼，他忽然如释重负：

唐山海“我怕是出不去了。”

唐山海“你让她…别救我。”

陈深“你不会打算要放弃吧。”

他回身去望陈深，他的深瞳倒映着远处的可怖的景象。

唐山海“你觉得毕忠良这个老狐狸会放过我吗？”

远处的狼狗在撕咬着生肉，仿佛一口便可以将他的脖子咬断。

陈深叹了一口气，在他的掌心放了一抓“大白兔奶糖”。

陈深“你要相信她。”

是她买的吗？也算是上海的老字号了吧。

他低眸望着商标上那只跳跃的白兔，声音颤抖：

唐山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她。”

陈深“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一句笑话，谁会相信行动处还有好人。”

陈深“你和我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将糖果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夏日的气温将奶糖融化了，黏黏糊糊地化在他的手心。

*

唐山海“陈深你听着，这件事到我这里就结束了，我不想牵连任何人。”

他抬起插在西装口袋里的右手，抓住了栏杆：

陈深“我知道你很勇敢，可是说起勇敢，狗比人勇敢。”

陈深“但是说起成功，人比狗懂得妥协。”

陈深“如果你想要死，打开这个门，它一口就可以咬断你的脖子。”

远处的犬吠忽然变得模糊，唐山海张开掌心，他看着那抓融化的糖，又问：

唐山海“你真有办法？”

陈深“那就要看看，你拿什么东西给毕忠良和李默群了。”

陈深“在特工总部什么都可以交换，命也可以交换。”

唐山海“是她…求的毕忠良吧。”

如果他告诉唐山海，徐碧城还在上海并且是被毕姗姗救下的，他只怕唐山海会更加愧疚地要把罪名全揽自己身上。

他只觉得惋惜，复问唐山海：

陈深“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

唐山海“我随时可能牺牲，倒不如让姗姗觉得，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陈深“那也要她相信才行。”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他偏过头去问陈深：

唐山海“你不会看我是苏三省的情敌，你怕他把我弄死以后将目标转向你，所以救我转移火力吧？”

陈深扯着嘴角，笑道：

陈深“恐怕下地狱，他都要找你斗，而不是找我吧。”

二楼的窗户旁，毕忠良掀开透光的窗帘去望楼下的两个人，又回头继续修剪着盆栽上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