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今天在红磨坊咖啡馆，有两个军统的交通员接头，毕忠良给唐山海表忠心的任务是，除掉他们两个。

他一身西装背对着后面的来人，密不透风的牢狱里只闻见脚铐的铮鸣在响。

毕忠良目视着唐山海坐下，他掩饰得实在太漂亮，如果不是他在接头时挟持陈深，几乎可以算天衣无缝。

他的眼眸晃出一抹含糊的遗憾，又如云烟转瞬即逝，他的声音冷进了冰窖里。

毕忠良“庆功的香槟都准备好了，你非要砸场子，唐山海你到底图什么？”

他并未有任何表情，只是望着那道不见光的天窗，答道：

唐山海“图一个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毕忠良仿佛看到了一个“英雄”。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又落在唐山海带着血痕的衬衫上：

毕忠良“那我就来告诉你，你想做的这个英雄就是个屁！”

毕忠良“在你死后，戴老板甚至不会承认是他安插你到这里来的！”

毕忠良“你的墓碑上只有两个字：汉奸！”

他的目光如烛火，话间带着坚定、带着刚烈。

唐山海“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很荣幸。”

唐山海“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不管我的墓碑上写着什么，总会有人记得我做过什么、承受过什么。”

毕忠良扪心自问，竟无一语可以辩驳，他喟叹：

毕忠良“你还打算认罪吗？”

他的眼睛忽地落下一痕泪水，如秋水婉约，为了感谢他曾经对自己网开一面，他会如毕忠良所愿，在口供上与他的女儿撇清一切关系。

*

毕忠良“今天有人在红磨坊接头的情报，到底是真的假的？”

唐山海“当然是真的。”

唐山海“但是没有谁是应该死的。”

那是他临时改变计划了吗？毕忠良不知道。

他扶上唐山海的肩膀，复问：

毕忠良“是谁让你改变计划的？咖啡馆的服务员还是小车的司机？”

他摇头，他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用他一条命换四个人的命，值了。

毕忠良“你太傻了。”

在整理军统“熟地黄”的档案准备结案的时候，毕忠良拿起唐山海家里的“物证”。

一只米奇图案的徽章和一本林语堂的《京华烟云》。

都说军统奢靡享受，被抄的唐山海家里，就只有这一本书，至于徽章，应该是贴身之物。是为了报答毕忠良曾经放自己一条生路，他主动交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梅机关会一个个去查，所以临走时，他亲自交给毕忠良，他希望毕忠良能替他送给姗姗。

他把徽章放在不知是被水渍还是泪渍污染的书封面上，难道人心真似水，深不可测？

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这条路上的其他人继续走下去。

此时此刻，毕忠良有些不敢回家里了，他知道家里有人在等待唐山海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注定石沉大海。

他在案前枯坐半天，直至刘二宝进来，毕忠良才道：

毕忠良“这些证据都封存了吧。”

刘二宝接过那本《京华烟云》还有唐山海的口供，深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