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杰随柳孤登至大理寺。因柳孤登身份贵重,大理寺少卿王为让未敢用刑,仅置座椅相待。
“荣王殿下,李吉已供认与您同伙,此事当真?”王为让肃容发问。
旁侧张文杰闻言怒起,抢白斥道:“同伙?你这狗官且听好!圣上差荣王殿下彻查云城赈灾案,殿下一路遭人追杀几近丧命,冒死将李吉贪腐罪状写成奏折呈递皇宫,我兄长更因此殒命,你竟敢在此构陷殿下,当真是脑子糊涂!”
“文杰休得无礼。此处乃大理寺,王少卿依律问案,本王自当据实以答。你且退下。”柳孤登沉声道。
张文杰虽满心愤懑,仍依言退至殿外。大理寺牢房内,唯余柳孤登与王为让相对而坐。
“王大人认定本王与李吉沆瀣一气,仅凭从本王府中掘出的一箱银子?”柳孤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臣不过秉公办案,还望殿下海涵。来人,带李吉!”王为让掷地有声,少时李吉被押至跟前。
“李吉,当着荣王殿下的面,如实供述云城赈灾款之事。”王为让眼神厉叱,示意其勿要欺瞒。
李吉“扑通”跪地,面对柳孤登开始编造谎言:“荣王殿下,您就招了吧!当初犬子李绅求官无门,托您打点,您收了臣两箱银子——正是赈灾款!还叮嘱臣严守秘密,您岂会忘记?”言罢,他涕泪横流续道:“您收银后还提了条件……您说……”
“说什么?痛快些讲,擦干净你的涕泪!”王为让甩过一方帕子。
李吉胡乱擦拭后,咬牙道:“您说帮犬子谋职无妨,但绝不可外泄,否则臣全家性命难保!”
柳孤登抱臂冷笑,竟拍掌赞道:“好个伶牙俐齿,接着编。”李吉被他看得心下发虚,呆若木鸡。
“李吉,为何住口?接着说!”王为让端茶轻啜,淡淡施压。
“云城事发后,荣王殿下为脱罪,竟指使臣诬陷齐王殿下,妄图除去储君……”
李吉越说越离谱,王为让却渐生疑窦——齐王乃王贵妃所出,储君之位众望所归;而荣王母妃早逝,朝中势微,此举看似“合理”。
“荒谬!本王若欲夺权,何须自导自演遭刺客追杀?又何苦折损心腹暗卫?再者,若本王与你勾结,你为何在本王药中下毒?”柳孤登连珠炮般质问,李吉张口结舌,憋了半晌才嚷道:“银子就埋在王府花园,证据确凿!王大人何不拿人?”
然羁押宗室需奏请圣裁,王为让只得命人将李吉押回牢房。李吉挣扎着大呼:“狡兔死,走狗烹!”声音渐远。
王为让被搅得心烦意乱,只得请柳孤登暂且回府,承诺彻查真相。柳孤登负手离去,张文杰守在寺外,见他安然无恙才长舒一口气。
皇宫尚合殿内,王贵妃闻讯匆匆来禀,将大理寺审案经过转述一遍。景元帝摇头道:“朕遣孤登暗查云城贪腐,他的奏折分明直指李吉。若他与李吉同流合污,岂非自相矛盾?”
“可从登儿府中挖出的两箱银子,却是铁证如山。”王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得色。
“登儿的品行,朕岂会不知?”景元帝话音未落,徐公公匆匆来报:“启禀陛下,王为让大人求见!”
景元帝早知其为赈灾银一事而来,当即召见。王为让入殿,见王贵妃在座,便欲告退。王贵妃知趣离去,殿内唯余君臣二人。
“陛下,臣今日在荣王府花园掘得两箱银子,与赈灾银形制无异。”王为让从袖中取出银锭呈上。
景元帝接过大细端详,见银锭刻有“景”字纹,确是赈灾银无误,遂问道:“你如何知晓埋藏地点?”
“回陛下,是李吉所供。他还称,一切皆为荣王殿下主使,甚至意图栽赃齐王殿下……”
“所为何事?”景元帝挑眉追问。
“图谋储君之位。”
闻言,景元帝忽然朗声大笑:“你说登儿觊觎储位?他若有此心,何须如此周折?王爱卿,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且退下吧。”
王为让本以为能借此立功晋升,不想竟碰了软钉子,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一路思忖案情蹊跷,李吉指认、银锭证物、栽赃齐王……桩桩件件皆似有人幕后操纵,偏皇帝又对荣王深信不疑,直教他头痛欲裂,索性甩袖归家,暂图清净。
未几,柳孤登应召至尚合殿,将云城所见所闻、遭袭遇刺、李吉贪腐等事一一禀明。景元帝听罢浓眉紧蹙:“究竟是何人胆大至此,竟敢指使李吉污蔑皇子?”
殿外风起,檐角铜铃骤响,恍若预示着这场暗流涌动的夺嫡之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