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吉听闻午时问斩的旨意时,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望着牢窗外摇曳的树影,悔意如毒藤般缠紧心脏——若不是轻信齐王柳孤舟的许诺,何至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此刻妻儿的哭喊声还在耳畔回荡,而他只能攥着冰冷的镣铐,等待日头爬至中天。
次日正午,烈日将刑场烤得如同蒸笼。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李吉一家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身后是百姓们嗡嗡的议论声。监斩官席上,大理寺少卿王为让眉头紧锁,而身旁的齐王柳孤舟却频频抬手拭汗,目光不时飘向围观人群中那个青衫“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江月影。她拍着手笑得雀跃,全然不顾刑台上将死之人的惨状。
与此同时,荣王柳孤登提着食盒踏入阴暗的牢狱。赵三蜷缩在草堆里,形容枯槁,直到看见柳孤登将鸡腿塞进自己手里,才狼吞虎咽起来。“是肖公子……”赵三啃着骨头,声音含糊,“面白肤细,腰间挂着羊脂玉,那些人都叫他‘肖公子’。”柳孤登握杯的手猛地一紧——“肖”与“潇”同音,这指向的正是与柳孤舟过从甚密的潇庆阳!他猛地起身,食盒里的饭菜洒了一地,而他已冲向宫门,衣摆扫过牢门时扬起一阵尘土。
柳孤登赶到定安门时,正撞见自称“唐管事”的中年人。那人引他穿过重重宫阙,才揭示真相:他是元帝派去李吉府的暗线,真唐管事早已被灭口。乾明殿内,元帝把玩着玉扳指,听着儿子急促的汇报,目光却沉如古井:“朕知道柳孤舟的野心,”他放下茶盏,釉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让他跳得更高些,才好一网打尽。”
柳孤登叩首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父皇,儿臣怀疑母妃的死与王氏有关!”元帝握着扳指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当年先皇后与太子的“意外”身亡,本就是宫中禁忌,此刻被儿子撕开旧疤,殿内空气瞬间凝固。“准你查。”元帝闭上眼,苍老的嗓音里藏着多年的隐忍,“若真有此事,柳孤舟的储位,便该易主了。”
宫外,三颗头颅滚落在血泊中,惊飞了檐角的麻雀。江月影用折扇掩着口鼻,眼中却燃着兴奋的光,全然未注意到柳孤舟投向她的阴鸷目光。而宫内,柳孤登走出乾明殿时,暮色已漫上宫墙。他望着天边残阳,手按在袖中赵三画下的“肖公子”画像上——这张薄薄的纸,即将掀起朝堂的惊涛骇浪。
血色残阳下,刑场的喧嚣渐渐散去,唯有宫墙内的权谋,才刚刚拉开序幕。
马车辘辘驶过朱雀大街时,张文杰掀开轿帘,月光照见他腰间悬着的匕首。“殿下,”他声音嘶哑,“我兄长的血,该讨还了。”柳孤登望着远处齐王宫的灯火,指尖在窗沿上刻出深深的痕。刑场上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新一轮的猎杀,已在宫墙阴影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