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制药厂破碎的玻璃穹顶上，声音大得像一千面鼓同时擂响。尹小枫手里的玻璃片抵着靳沉舟的喉结，血珠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在黑色衬衫领口洇开一片暗色。
"编号尹-07。"她声音比冰还冷，"解释清楚。"
闪电劈下来，照亮靳沉舟半边脸。他睫毛上沾着雨水，嘴角却诡异地翘了翘。"你母亲起的名字。"他喉结在玻璃片下滚动，"她把你从第七号培养舱抱出来那天——"
玻璃片又陷进去半毫米。尹小枫闻到自己掌心的血腥味，混着雨水往袖口里钻。"放屁！我妈是心外科医生！"
"是，直到她发现丈夫在做什么。"靳沉舟突然抓住她手腕。他掌心烫得吓人，指纹锁的红光从背后打过来，把他瞳孔映得像两滴血。"你锁骨下面的疤，是不是每年生日都会疼？"
尹小枫呼吸一滞。右腿突然传来刺痛——玻璃穹顶的碎片扎进牛仔裤，血顺着裤管流进靴子。她没动，但靳沉舟看见了。他眼神暗了暗，钳制她的力道松了半分。
"地下二层。"他突然说，"低温储藏室左边第三个柜子。"
暴雨声更大了。尹小枫眯起眼睛，玻璃片在他脖子上压出更深的红痕。"你先进去。"
靳沉舟笑了一声。那笑声混着雷声滚过来，震得尹小枫耳膜发疼。他直接转身，玻璃片在喉结上拉出一道血线也不管，就这么背对着她往厂区里走。
尹小枫盯着他后颈。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白衬衫上晕出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点。十八岁生日那晚，她打翻的红酒也是这么在他衬衫上晕开的。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被靳沉舟一脚踹开。黑暗里传来老鼠逃窜的窸窣声，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回音。尹小枫摸到墙上的开关，灯管闪烁几下，照亮满地碎玻璃。
"小心脚下。"靳沉舟头也不回。
尹小枫冷笑："怕我跑了？"
"怕你踩到培养液滑倒。"他声音闷闷的，"上次你——"突然刹住。
尹小枫后背窜上一股凉气。上次？什么上次？她分明是第一次来这个鬼地方。
低温储藏室的铁门结着霜。靳沉舟把手按在指纹锁上，红灯变绿的瞬间，冷雾喷出来糊了尹小枫满脸。她眯起眼睛，看见靳沉舟的白衬衫被雾气打湿，贴在背上显出肩胛骨的轮廓。
"左边第三个。"他侧身让开。
柜门拉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尹小枫看见一排玻璃罐浸泡在淡蓝色液体里，每个罐底都贴着标签。她的手突然抖得厉害，玻璃片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标签上全是"尹"字开头的编号。
最前面那个罐子里，漂浮着一小块皮肤组织。尹小枫弯腰想看清，锁骨下方的疤痕突然剧痛。她猛地捂住脖子，听见靳沉舟的呼吸声骤然加重。
"十八岁生日那杯酒。"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不是迷药，是解药。"
尹小枫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像被暴雨冲散的蚂蚁，疯狂地往脑子里钻。她看见母亲的白大褂沾着血，看见父亲拿着注射器的手在抖，还看见——
"视频。"她突然抓住靳沉舟的手腕，"档案室有监控对不对？"
靳沉舟的脉搏在她掌心下跳得飞快。他反手扣住她五指，拽着她往走廊尽头跑。尹小枫的靴子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两人裤脚。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比下水道那会儿更浓了。
档案室的门锁锈死了。靳沉舟直接上脚踹，第三下时门板轰然倒塌。灰尘扬起来，尹小枫打了个喷嚏，看见角落里闪着红光的旧式电脑。
电脑自动开机了。
屏幕亮起的瞬间，尹小枫膝盖一软。监控画面里，母亲被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按在手术台上，锁骨位置血肉模糊。站在一旁递手术刀的人——是父亲。
"他们在植入追踪芯片。"靳沉舟的手按在她肩上，"你母亲中途调换了培养舱。"
尹小枫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和屏幕上母亲的血迹重合。她突然转身揪住靳沉舟的领子："那你呢？你胸口那个芯片算什么？"
靳沉舟任由她拽着，白炽灯照出他眼底的血丝。"备用方案。"他声音很轻，"你母亲在我心脏停跳时做的移植。"
尹小枫的拳头僵在半空。她突然注意到靳沉舟锁骨下方也有道疤——和她的一模一样，只是位置左右相反。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段新视频：母亲对着镜头说话，背后是燃烧的实验室。日期显示在她"车祸"前一天。
"......沉舟会保护你......"视频里的母亲在哭，"......千万别相信你父亲给的药片......"
尹小枫的血液结冰了。她机械地转头，看见靳沉舟死死盯着屏幕下方的日期水印——正是他在海外签百亿合同的那周。
"不可能。"他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天我在新加坡。"
暴雨声中，远处传来汽车急刹的刺耳声响。尹小枫条件反射去摸后腰的枪，却摸到个硬物——从下水道带出来的玻璃瓶，标签被血泡开后露出完整编号：尹-07/S-07。
S-07。靳沉舟的备用编号。
"有人用我的生物信息进了实验室。"靳沉舟突然把她往档案柜后面推，"躲好别出声。"
第一发子弹打穿了电脑屏幕。母亲哭泣的脸在火花中四分五裂，尹小枫的视野也跟着碎了。她看见靳沉舟的白衬衫被血浸透，看见他踹翻铁柜当掩体，还看见他掏枪时露出的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针孔。
和父亲拿注射器的手腕位置分毫不差。
\[未完待续\]尹小枫的指尖触到玻璃瓶上的编号，血水在标签上晕开，把"S-07"染成了暗红色。靳沉舟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浸透，却仍挡在她前面，后背的肌肉线条绷得死紧。
"趴下！"他猛地拽她手腕。第二发子弹擦着尹小枫的耳廓飞过，打碎了身后的标本罐。淡蓝色液体喷溅而出，有几滴落在她手背上，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靳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扯开领带缠住她手腕，布料碰到培养液的瞬间冒出青烟。"别碰那些液体。"他声音压得极低，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战栗，"会激活你体内的追踪蛋白。"
尹小枫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宴后持续三天的高烧。她盯着靳沉舟近在咫尺的喉结，那里还留着玻璃片划出的伤口。"所以你把我泡在浴缸冰水里..."
枪声打断了她的低语。第三发子弹击穿了通风管道，生锈的铁皮轰然塌落。靳沉舟用身体护住她，一块锋利的铁片划过他肩胛骨，血滴在尹小枫睫毛上。
她尝到血腥味的同时，记忆突然闪回——同样的铁锈味，母亲倒在血泊里时握着的通风管零件，也是这么尖锐的弧度。
"电脑主机！"尹小枫突然挣开靳沉舟的手，在弹雨中扑向角落。她扯断监控屏幕的连接线，从机箱里抠出一块老式硬盘，金属边缘割破她掌心。
靳沉舟的怒吼混着第四声枪响炸开。尹小枫感到小腿一热，低头看见牛仔裤裂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腿线往下滚。但她没停，用染血的手指撬开硬盘外壳——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刻着"S-07/尹-07"的双螺旋标志。
"妈妈最后握着的就是这个图案..."她声音发抖，芯片在掌心发烫，"为什么会在你的备用编号旁边？"
靳沉舟的表情凝固了。他正要开口，整面墙突然爆炸。气浪把两人掀翻在地，尹小枫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柜角。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靳沉舟扑过来时，衬衫领口滑出的吊坠——和她母亲葬礼上消失的那枚婚戒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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