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晥月盯着男人逐渐透明的指尖，他腕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当年给流浪猫系的铃铛绳。窗外的雨突然砸在玻璃上，她听见远处流浪猫基地的方向传来幼猫的啼叫。

“家猫的寿命？”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像块浸了水的旧毛毡，“短的十几年，长的能到二十岁。可你知道吗？”她伸手按住玻璃柜上的霜花，掌心洇开小片透明，“你救的那只三花，现在总把自己缩在供暖管道旁。它跟我说，你曾把它揣在羽绒服里，用体温焐热它冻僵的爪子，说‘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男人的轮廓抖了抖，胸口的钢笔伤口渗出微光。秋晥月从帆布包摸出片鱼干，放在他虚虚垂下的掌心：“它现在牙口不好了，基地志愿者喂的软罐头，它总要藏一半在枕头底下——像你当年怕它饿，总在书架后藏零食一样。”

雨声忽然变轻，秋晥月看见男人指尖的光点落进鱼干碎屑里，泛起涟漪般的波纹。“流浪猫活不长，可家猫能活很久。”她盯着他眼里晃动的倒影，那是年轻时的自己，蹲在雪地里给断腿小猫包扎，睫毛上还挂着冰碴，“但前提是……有人愿意陪它慢慢变老。”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的涩。他的身体开始碎成荧光，每片光点上都映着三花猫不同时期的模样：幼年期在他书上踩梅花印，成年后蹲在窗台等他下班，现在拖着瘸腿在基地晒太阳。“我父母冻死那年，手里还攥着半块发硬的面包。”他的声音轻得像猫毛，“所以我想……把它做成标本，就永远不会失去了。”

秋晥月望着他消散的方向，捡起地上残留的红绳。绳结里卡着片细小的猫爪壳，是三花猫第一次磨爪时留下的。雨停了，月光爬上玻璃柜，那排猫标本的眼睛忽然泛起水光，像被擦去多年的尘埃，露出底下藏着的、未说出口的“对不起”。

她推门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基地志愿者发来照片：三花猫正把新领来的瘸腿幼猫护在身下，自己肚皮贴着冰凉的地面。秋晥月摸了摸红绳，想起男人最后说的话：“原来活着的意义，不是永远不分开，是……它能在我不在的地方，好好晒太阳啊。”

巷口的槐树沙沙作响，秋晥月把红绳系在树干上。风掠过绳结时，传来若有若无的猫叫——是多年前那个雪夜，小猫在他怀里发出的第一声咕噜，像春天化冻的溪水，轻轻漫过所有未说出口的爱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