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晥月咬破指尖,血珠滴在三花猫魂灵的额心。男人屏住呼吸,看见琥珀色瞳孔里忽然泛起涟漪,像投进石子的古井,荡出细碎的人声——
“那年雪好大,你睫毛上的冰碴子掉我鼻子上啦。”三花猫甩了甩尾巴,透明的爪子踩过男人虚坐的膝盖,“你把我揣在羽绒服里,心跳声比猫薄荷还哄猫。”
男人喉结滚动,喉间泛起那年暴雪的咸涩。秋晥月看见法术微光里浮出记忆碎片:十七岁的少年裹着二手羽绒服,怀里的小猫正用冻僵的爪子勾他内衬的线头。
“后来你总说我掉毛像下雪。”三花猫歪头,魂灵边缘泛起柔和的光晕,“其实我偷偷看过你——你把我的毛攒在玻璃罐里时,眼睛亮得像偷腥的猫。”
男人忽然笑了,带着哽咽的颤音。秋晥月摸到帆布包里的草药膏,那是用三花猫最爱蹭的薄荷草熬的。远处传来基地的犬吠,三花猫魂灵转向声音来源,尾巴尖抖了抖:“现在有只瘸腿的小橘总抢我罐头,你说……我该教它用爪子拍猫脸吗?”
“别欺负小猫。”男人下意识开口,话出口却化作叹息。三花猫忽然凑近他虚淡的指尖,瞳孔里映出他此刻的透明轮廓:“你知道吗?人类的眼泪比冻干还咸。那年你摔碎标本瓶时,我闻见你手上的血,比冬天的雪还凉。”
秋晥月悄悄别过脸,看见晨光里有细小的冰晶凝结。男人伸手,却只能穿过三花猫的耳朵:“对不起……我以为把你做成标本,就不会失去了。”
“笨蛋。”三花猫用脑袋蹭他掌心的虚无,魂灵开始泛起金色光斑,“活着的猫才会蹭人膝盖,标本连踩奶都不会。”它转身走向秋晥月,尾巴扫过男人膝头时,留下片若有若无的猫毛,“不过……你藏在书架后的猫条,我到死都觉得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
法术即将消散的瞬间,男人忽然抓住秋晥月的手腕:“能帮我告诉它……”话未说完,已碎成万千光点,其中一粒固执地粘在三花猫魂灵的蝴蝶结项圈上。
秋晥月蹲下身,指尖拂过那粒光点。三花猫抬头看她,瞳孔里流转着即将消散的晨光。“他说,”秋晥月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下辈子想当棵树,这样你蹭树干时,就能把二十年的月光,都蹭成挠痒痒的温柔。”
三花猫眯起眼,魂灵化作金粉时,最后一声喵呜散在风里。秋晥月捡起地上的蝴蝶结项圈,发现内侧用极细的刀刻着行小字:“我的猫,要活到把我忘了为止。”
巷口的风铃忽然作响,她摸了摸项圈,听见远处基地传来幼猫的叫声。阳光爬上她的肩膀,像有团温热的毛团正蜷在那里,用尾巴轻轻扫过她手腕——那是某个雪夜走失的温度,终于在十三年后的春天,落回了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