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晥月蹲在标本店后厨,不锈钢台面上躺着只破碎的蓝闪蝶。它翅膀边缘的荧光粉簌簌掉落,像被揉碎的星辰,在她掌心聚成细小的漩涡。
手机提示音还在震,订单备注写着:【会说话的蝴蝶标本,坐标负一层冷藏库】。她摸向背包里的驱虫符,指尖触到片干花——是今早路过公园时,流浪猫用爪子推给她的三色堇,说“闻起来像蝴蝶翅膀的味道”。
“是你吗?”她对着标本瓶呵气,玻璃上凝起白雾。蓝闪蝶突然振翅,虽然没有实体,却在雾气上划出淡蓝色的弧光,像极了它还是毛毛虫时,用身体丈量玫瑰茎秆的轨迹。
“他总说我的蛹像翡翠。”蝴蝶的声音轻得像花粉,“每天半夜打着手电看我,说‘再等等,你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秋晥月看见冷藏库的阴影里晃过穿白大褂的人影,不是店员,是半透明的少年,颈间挂着昆虫网,网眼里还缠着几根蒲公英绒毛。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跳出来:【客户要求标本必须展翅30度,误差不能超过0.1毫米】。秋晥月按住蝴蝶翅膀碎片,感受着它们在掌心震颤的频率——那是它破茧那天,少年用体温焐热蛹壳时,心脏跳动的节奏。
“他把我放进冰箱时,说‘这样你就不会腐烂’。”蝴蝶的翅脉开始渗出微光,在台面上拼出少年的侧脸,“可我明明记得,他曾追着暴雨跑三条街,就为给我捡片没淋湿的叶子当床。”秋晥月看见冷藏库的温度显示骤降,玻璃标本瓶上结出冰晶,恰好覆在蝴蝶凝固的笑容上。
远处传来店员的脚步声,秋晥月迅速把蝴蝶碎片拢进掌心。蓝闪蝶在她法术里化作光点,每粒都映着少年给它读《昆虫记》的夜晚,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蛹壳上,像给它织了顶会讲故事的帐篷。“他后来买了真的翡翠戒指。”蝴蝶的声音混着冰箱的嗡鸣,“给女朋友戴上时,说‘像极了我那只没成功的蝴蝶’。”
脚步声停在冷藏库门口,秋晥月把光点塞进标本瓶的缝隙。店员推门时,她正盯着标签上的“蓝闪蝶·2023.5.20”发呆——那是它破茧的日子,也是少年发朋友圈“终于等到你”的日子。
“要带走吗?”店员拿起镊子,准备调整翅膀角度。秋晥月突然按住他的手,看见镊子尖上沾着点蓝色荧光,和蝴蝶碎翅上的一模一样。“它翅膀张太开了。”她轻声说,“蝴蝶临死前,会把翅膀收起来,像叠起的情书。”
店员皱眉翻订单,秋晥月趁机把掌心的光点吹进标本瓶。蓝闪蝶的魂灵在瓶中振翅,这次店员瞪大了眼——标本的翅膀竟真的合拢了0.1毫米,恰好露出少年当年用钢笔在蛹壳上写的“加油”,那行小字早已被树脂封存,却在微光下清晰得如同昨日。
离开时,秋晥月手机又响了。新订单来自公园的流浪猫,说“樱花树洞里有只甲虫,它的鞘翅下藏着人类的眼泪”。她摸了摸标本店门口的捕虫网,网眼里的蒲公英突然飞起来,朝着冷藏库的方向飘——那里的蓝闪蝶魂灵正穿过玻璃,停在少年泛黄的昆虫笔记上,翅膀下的荧光,照亮了他最后画的那幅画:一只蝴蝶停在翡翠戒指上,旁边写着“对不起,我只学会了留住标本,没学会留住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