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高烧与坦白
废弃的星际哨站在小行星带中静静旋转，像一颗被遗忘的牙齿。凯恩将飞船停靠在半坍塌的停机坪上，警报系统早已失灵，只有金属扭曲的呻吟声迎接他们的到来。
"真是个豪华度假村。"贝利亚虚弱地调侃道，试图自己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凯恩立刻扶住他："别逞强。那种能量网是专门针对你的混沌能量设计的。"
贝利亚想反驳，但一阵剧痛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在红黑相间的面甲上留下闪亮的痕迹。凯恩不由皱眉——奥特战士很少会像有机生命体这样明显地表露痛苦，除非伤势极其严重。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凯恩环顾四周，指向一条相对完整的走廊，"那里看起来结构还稳固。"
哨站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要好一些。虽然能源系统已经瘫痪，但基础的生命支持系统仍在运作，过滤着稀薄但可呼吸的空气。凯恩找到一间像是医务室的房间，墙上的医疗设备大多已损坏，但至少有一张还算完整的医疗床。
"躺下。"凯恩扶着贝利亚坐下，"我需要检查你的能量核心。"
贝利亚条件反射地抓住凯恩的手腕："不需要。"
"别像个孩子似的。"凯恩叹了口气，"你以为这三万年来我没给战士疗过伤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贝利亚松开了手，不情不愿地躺下。凯恩将手掌悬在贝利亚的能量核心上方，释放出诊断光束。蓝白色的光芒扫描着贝利亚的伤势，反馈数据直接在凯恩的视觉界面上展开。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议会特制的能量网不仅在捕获时重创了贝利亚的混沌能量回路，还注入了某种抑制因子，阻止他的自愈能力发挥作用。更麻烦的是，这些抑制因子正在缓慢扩散，如果置之不理，最终会完全封闭贝利亚的能量核心。
"需要净化程序。"凯恩收回手，"但这里没有设备。"
贝利亚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给我点时间...我能自我修复..."
"不，你不能。"凯恩翻找着医疗柜，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那些抑制因子是专门针对你设计的。没有外界帮助，它们只会越来越——贝利亚？"
贝利亚没有回应。凯恩赶紧回到床边，发现贝利亚的光学镜虽然还睁着，但已经失去了焦距。他摸了摸贝利亚的额头——烫得吓人。高烧对奥特战士来说极为罕见，通常意味着能量系统出现了严重紊乱。
"该死。"凯恩迅速撕开床边的一块金属板，临时改装成能量导流器。他将一端连接在贝利亚的能量核心上，另一端握在自己手中，"忍着点，这会疼。"
凯恩释放出纯净的等离子能量，强行冲刷贝利亚体内的抑制因子。贝利亚弓起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爪子深深抓进医疗床的金属框架。
"坚持住！"凯恩加大了能量输出，"就快好了！"
贝利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混沌能量与凯恩输入的等离子能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凯恩知道这种痛苦堪比千刀万剐，但他别无选择——要么现在清除抑制因子，要么看着贝利亚慢慢衰竭。
突然，贝利亚用尽全力抓住了凯恩的手臂："停...停下..."
"再坚持十秒！"凯恩没有停止能量输送。
贝利亚的指甲刺破了凯恩的皮肤，金色的光之能量渗出："求你了...凯恩...太疼了..."
这句哀求像箭一样刺穿凯恩的心脏。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未听过贝利亚用这种语气求饶——即使是当年他们在训练中受重伤时，贝利亚也总是咬牙硬撑。能让他开口求饶的痛苦，该有多么剧烈？
但凯恩不能停下。他狠下心，完成了最后也是最强烈的能量冲击。
贝利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然后彻底瘫软下去，陷入昏迷。
凯恩立刻检查他的生命体征——能量核心仍在运转，抑制因子已被清除大半。他长舒一口气，继续用较温和的能量流帮助贝利亚恢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凯恩保持着能量输送，同时用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制作简易医疗设备。哨站外的恒星逐渐西沉，房间陷入昏暗，只有凯恩的能量核心和贝利亚偶尔闪烁的混沌能量提供微弱光源。
贝利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高烧最严重的时候，他开始说胡话，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凯恩听不懂的词句。直到某次凯恩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时，贝利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光学镜虽然睁着却看不到现实。
"又...又放这个..."贝利亚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关掉...求你们...关掉..."
凯恩顺着贝利亚空洞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贝利亚？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婚纱...那么白..."贝利亚的声音带着凯恩从未听过的绝望，"他在笑...他们都在笑..."
凯恩的血液凝固了。他突然明白了贝利亚在看什么——不是空墙壁，而是记忆中反复播放的影像。那些议会故意给他看的，凯恩和玛丽婚礼的画面。
"他吻她了..."贝利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又一次...又一次..."
凯恩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他轻轻捧住贝利亚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贝利亚，看着我。那不是真的。玛丽和我的婚姻从来只是政治安排。"
贝利亚的目光依然涣散，但似乎稍微聚焦了一些："...谎言..."
"是真的。"凯恩坚定地说，"我们从未同房，从未相爱。议会需要一个'完美的奥特之父形象'，而玛丽...她答应了保护我。"
贝利亚的呼吸渐渐平稳，高热似乎退了一些："她...知道？"
"她知道一切。"凯恩继续用湿布擦拭贝利亚发烫的面甲，"她保存了你被实验的证据，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们逃脱。她是我最忠诚的朋友，但从来不是爱人。"
贝利亚闭上眼睛，一滴能量液从眼角滑落。凯恩不确定那是高烧的生理反应还是别的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擦去那滴液体。
"睡吧。"凯恩低声说，"我会守着。"
贝利亚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深而均匀。凯恩继续维持着温和的能量输送，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光之国现在一定派出了所有可用力量追捕他们。赛罗可能只是第一波...
正想着，通讯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是佐菲的加密频道。凯恩小心地不惊醒贝利亚，走到房间角落接通通讯。
"凯恩，你们安全吗？"佐菲的声音压得很低。
"暂时安全。"凯恩回答，"贝利亚伤得很重，但正在恢复。光之国情况如何？"
"一团糟。"佐菲叹气，"议会宣布你为叛徒，撤销了你所有的头衔和荣誉。赛罗回来后报告了放走你们的事，现在也被停职调查。"
凯恩握紧拳头："玛丽呢？"
"被软禁在家，但暂时安全。佐兰...或者说那个占据佐兰身体的怪物，似乎对她有所顾忌。"佐菲停顿了一下，"凯恩，我必须知道——你们在灵魂之渊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议会如此急于阻止你们？"
"宇宙之楔。"凯恩简短地解释，"一个维持多元宇宙平衡的装置。虚空领主想要控制它，而贝利亚和我曾经是它的守护者。"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听着，我查到佐兰最近频繁前往一个坐标，在古奥特星系的边缘。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坐标数据传了过来。凯恩将其与记忆中宇宙之楔的位置对比，发现非常接近。
"谢谢，老朋友。"凯恩真诚地说，"你冒了太大风险。"
"光之国值得真正的英雄来守护。"佐菲回答，"小心，凯恩。议会已经派出了泰罗和奥特兄弟，他们携带了针对贝利亚的新型武器。"
通讯结束后，凯恩回到贝利亚身边，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多少？"凯恩问。
"足够多。"贝利亚的声音依然虚弱，但比之前清晰，"泰罗那小子也来追捕我们了？真热闹。"
凯恩忍不住微笑："感觉好些了？"
"勉强能揍一两个银族小兵。"贝利亚试图坐起来，凯恩扶了他一把，"那个坐标...是宇宙之楔？"
"很接近。"凯恩点头，"佐兰频繁前往那里，肯定不是巧合。"
贝利亚沉思了一会儿："我们需要计划。以我现在的状态，正面冲突没有胜算。"
"首先你需要完全恢复。"凯恩检查着贝利亚的能量读数，"抑制因子已经清除了80%，剩下的应该能在24小时内代谢掉。"
贝利亚突然抓住凯恩的手："为什么救我？"他的目光异常清醒，"你本可以独自逃脱，去找宇宙之楔。带着我只会拖慢速度，增加危险。"
凯恩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因为贝利亚掌握着关键信息；因为两人联手更有胜算；因为这是对抗虚空领主的必要之举...但此刻，看着贝利亚因高烧而黯淡的金色光学镜，这些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
"因为这是对的。"凯恩最终说道，轻轻回握贝利亚的手，"三万年前我没能做到的事，现在终于有机会弥补。"
贝利亚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最终，他微微点头，松开了手："等我能走路了，我们就出发。"
"休息吧。"凯恩站起身，"我去检查下飞船的情况。"
走到门口时，贝利亚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凯恩。"
"嗯？"
"...谢谢。"
凯恩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昏暗的走廊。走廊的观察窗外，遥远的星光冷冷地照耀着这片被遗忘的星域。光之国在哪个方向？凯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确定。也许这很合适——现在的他，确实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但奇怪的是，这种认知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痛苦。相反，有种奇怪的释然感。三万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实。不再是那个完美的奥特之父，不再是光之国的象征，只是凯恩，一个会犯错、会犹豫、会为过去悔恨的普通战士。
也许贝利亚也是这样感觉的？不再是那个疯狂的复仇者，不再是人人畏惧的堕落战士，只是贝利亚，一个受伤的、疲惫的、被背叛太多次的男人。
凯恩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暂时搁置。现在，他们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处理——恢复贝利亚的健康，避开追捕，找到宇宙之楔，阻止虚空领主的计划。
至于其他事情...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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