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解家议事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凌厉的节奏。正在交头接耳的几位族老立刻噤声，脸上讥讽的神色迅速收敛。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位毕竟是吴家掌上明珠，表面功夫总要过得去。
门被轻轻推开。平日里总是一身休闲装或学院风的吴漾，此刻却踩着七厘米的Jimmy Choo，一袭墨绿色苏绣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耳垂上两粒翡翠坠子随着步伐轻晃。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眉宇间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吴家二爷。
"几位长辈身子骨倒还硬朗？"她在主位落座，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最年长的解五爷拄着黄花梨手杖，笑出一脸褶子："托当家的福，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
"那就好。"吴漾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印章，羊脂玉般的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只不过掰手腕这种游戏，还是留给年轻人玩比较妥当。若是伤筋动骨，我们做小辈的该担心了。"
议事厅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三度。站在她身后的袈裟悄悄绷直了脊背——这哪是关心，分明是明晃晃的警告。
"吴小姐说得是。"解五爷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操心惯了，总怕当家的不在会出乱子......"
"叔公多虑了。"吴漾端起青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锋芒，"解家有我在，乱不了。"
“呵，不愧是吴二爷养大的崽子，平常表现得再无害，那也是个长了獠牙的小狐狸”
“到嘴的利益就这么松嘴，哎，真不甘心”
“先缓一缓，今天聊天的时候，那小狐狸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枚印章，就是在提醒咱们安分点。倒不是怕她，主要是吴二白不好惹”
“现在不出手，等那位回来，可就不好办了”
“怎么可能放弃马上到手的东西”斜睨了刚刚在解宅要冲动的盟友“先暗地里找点茬，若是解家在她的管理下出了乱子，就是吴二爷也不好提她这个外人把控解家了，她毕竟还姓吴”
而另一边，送走了人的吴漾并没有打算息事宁人或者以静制动。
“袈裟”
“夫人”这是昨日吴漾亲自给他纠正的称呼。
“去给几位族老家里的小辈找点事情做，年纪轻轻的总是游手好闲可不行”
袈裟能跟在解雨臣身边自然不蠢，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让那几位家里乱起来，这一乱，就没多余的精力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听说解明堂叔家的公子最近在澳门输了不少？"她转身时旗袍下摆微微飘动，"找人把借条送到他未婚妻家里去。"
解明，在宝盛闹腾的最欢的一位，也是刚刚差点直接站起来指着她骂的那位。
袈裟心领神会。这是要让他们后院起火——解明最看重与林家的联姻，就想着借着亲家的势力从解家咬下一口肉来。
若让林家知道准女婿欠了赌场三千万......
印章在掌心转了个圈，吴漾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海棠花。这枚私章是解雨臣临行前塞给她的，说是让她"拿着玩"，没想到真成了震慑那些老狐狸的利器。
"备车。"她突然起身，"我下午还有课呢，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群糟老头子身上。"
袈裟欲言又止。这位小夫人白天在北舞当优等生，晚上回解宅批文件，活像个精分患者。
最绝的是成绩依然优异，公事也处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有时间还能查到些那群族老们的把柄——也是个资深时间管理大师了。
......
端午前夕的杭州闷热潮湿。吴漾站在老宅凉亭里，望着来来往往的佣人发呆。老管家抱着一摞烫金请柬从游廊经过，后颈已经沁出细汗。
"这排场是不是太大了？"她戳了戳清单上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我小时候满月酒都没请这么多人，而且，咱们吴家和这些人关系很亲近吗？"
老管家欲言又止，只能微笑着左顾而言他。
能不大吗？您这可是变相的订婚宴——他明智地没有拆了解当家的台。
宴会前夜，第二套礼服送到了。正红色旗袍展开的瞬间，吴漾指尖微微发颤。盘金绣的孔雀羽翎在灯下流光溢彩，衣襟处垂丝海棠的暗纹若隐若现。
"老夫人交代，敬酒时要换这套。"女佣小声补充。
梳妆镜映出姑娘骤然明亮的眼眸。她早该想到的——那枚印章，突然增加的宾客，还有今早吴邪鬼鬼祟祟接的那通电话......
她知道会早早订婚，却没想到某人竟然迫不及待的安排在她成人礼当天。
"央央。"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吴漾从镜中看见一身白色三件套的解雨臣，他领针上的红宝石胸针在灯下泛着温柔的光晕。
"猜到了？"他拿起梳妆台上的犀角梳。
小姑娘故意撇嘴："某人连个视频都不肯接。"直到刚刚她挽着哥哥的手臂出现在成人礼上时，才见到了他。
梳齿穿过绸缎般的长发，解雨臣手法娴熟地挽起发髻。木匣里是一套点翠头面，孔雀蓝的羽毛衬着红宝石，华丽得令人屏息。
"吴邪前天才带着张起灵从巴乃回来。"他忽然解释，"我怕......"
冰凉的翡翠簪子贴上后颈，吴漾在镜中与他四目相对："我知道。"她太了解这两个男人了，一个怕她失望，一个怕她担心。
最后一道工序是描眉。解雨臣俯身时，她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沉香味。
绾发结同心，描眉诉情长。
不算大的化妆间，满室的温馨与缱绻。
"好了。"他退后两步端详自己的杰作。
镜中的姑娘明艳不可方物。旗袍立领衬得颈线如天鹅般优雅，点翠步摇随着转头轻轻晃动。解雨臣忽然单膝跪地，从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
"虽然流程反了......但我已经等不及了"他笑着打开盒盖，里头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吴漾小姐，介意把成人礼和我们的订婚宴放在一起办吗？"
窗外传来吴邪气急败坏的喊声："解雨臣！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被点翠掩住的耳垂悄悄红了，她伸出左手，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
"看在戒指好看的份儿上，答应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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