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插进尾椎第三骨节时，我听见孤儿院的钟声在响。

硫磺雨把巷子泡成发霉的橙子罐头，我蜷缩在霓虹灯管爆裂的阴影里。血颤在静脉里开花，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像有人把Violette的蝴蝶翅膀撕碎了塞进血管，每一片鳞粉都在尖叫。

“不够。”我咬碎第三支玻璃安瓿，碎渣混着唾液在牙龈上跳舞。那些闪光的裂纹多像Violette的蓝头发，那天他躺在血泊里时，发丝也这样散成一地碎玻璃。

有东西在舔我脚踝。低头看见自己的尾巴正不受控地抽搐，银灰色毛发缠着呕吐物和不知谁的指甲盖。操，这玩意儿最近越来越像独立生物了，上周甚至试图勒死喂我假药的奸商。

“安静。”我揪住尾巴往墙上砸，直到它渗出和血颤同样荧蓝的汁液。疼痛从尾椎爬向后脑时，幻象开始降临：七岁的Violette掰开发霉面包，蛆虫在他掌心扭成告解室的铁栅栏。

针筒自动补满。我知道这是幻觉，真正的血颤早被Violette限量供应了。但管他呢，就算这是Lucifer的洗脚水我也照注不误。皮肤下的荧光血管开始脉动，像有千万只毒蜘蛛在织网。

“Zane。”

“Zane哥哥。”

后颈汗毛竖立。这个称呼已经六十年没听过了，在Annie修女把我按进冰水桶之前，在Paul的手指被我嚼成碎渣之前，在Evan的金色怀表链缠住Violette手腕之前。

转身时肋骨撞上消防栓。巷口站着个蓝发男孩，白衬衫干净得像从未沾过孤儿院的血渍。他的红眼睛在漏雨的霓虹灯下泛着珍珠母光泽，右手还握着我们偷来的《圣经》——扉页里夹着干枯的罂粟花瓣，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花朵可以比血更艳。

“小怪物。”我挤出冷笑，指甲却深深抠进尾椎旧伤，“滚回你的监控屏去。”

男孩歪头的样子和1958年圣诞夜重叠。那时他刚发现Evan的蜘蛛胸针，睫毛上还沾着我偷来的蜂蜜：“你明明听见地下室开门声了。”现在的他举起针管，液体里浮着碎钻般的鳞粉，“这是今天的份。”

血颤的香气钻进鼻腔。我扑过去时他在笑，像每次处刑前给我递枪时的笑。针尖抵住喉结的触感如此真实，直到我发现自己咬住的是自己的尾巴。

“......妈的......妈的！”

项圈突然释放电击。Evan的录音混着管风琴声在耳蜗里炸开：“......无能的......狂吠......”这老东西连电流杂音都优雅得像在读十四行诗。我疯狂抓挠颈环内侧，指尖碰到那个刻痕——上次Violette给我梳毛时刻的「V's Dog」，字母V里嵌着微型毒囊。

解药混着血颤的滋味像在吞火葬场的雪。我躺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数天上的眼球，那些属于Violette的、无处不在的监视器。它们此刻正播放着我最爱的频道：Paul在炼狱被鼠群啃食、Leicester的触手绞碎自己心脏、Evan的金发被硫磺雨腐蚀成稻草......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Zane的死亡点播台。”我对着最大那颗眼球比中指，它立刻切到Violette的浴室监控画面。氤氲水汽中，他肋间的手正在梳理翅膀，水珠顺着脊椎流进我看不见的禁区。

针筒又满了。

这次我把血颤注进鼠耳后的敏感带。地狱开始融化，沥青路面变成孤儿院那床发霉的羊毛毯。Velvette的香水味从下水道涌上来，她说你该试试我的新作“绝望母亲的心跳”......闭嘴婊子，没看见我正在和Violette跳舞吗？

七岁的他轻如幽灵，脚踝被我掐出和当年相同的淤青。我们旋转在Evan的尸骸拼成的地板上，他的辫梢扫过我溃烂的嘴角：“你该戒了。”

“然后呢？”我咬破他虚幻的耳垂，“像你一样优雅地腐烂？”

警报声刺破幻觉。真正的Violette站在巷口，翅膀上的眼球集体转向我。他弹指熄灭我指尖的火苗，手指的阴影笼罩我抽搐的眼皮：“今天是清扫日。”

我几乎要哭了。当他用理毛梳划过我炸毛的尾巴，当项圈毒囊渗出缓解剂，当那些该死的温柔像硫酸般蚀穿我的内脏——我发过誓要戒断的从来不是血颤。

“求你。”我把自己蜷进他翅膀投下的阴影里，啃咬他袍角绣的金蜘蛛纹样，“再让我疼一次，像Paul死的那天你替我包扎时那样疼。”

Violette的叹息像濒死蝴蝶的振翅。他吻了我，用那对沾过地狱九百种毒液的唇。

这才是最顶级的血颤。

后记：

三小时后我在V塔刑房醒来，尾巴被编进电击装置。Velvette的直播镜头正对准我痉挛的手指：“家人们看！这就是沉迷恋爱的下场～”

去他妈的，至少这次幻觉里有真实的磷粉气息。我舔着嘴角的毒血，看Violette在监控屏里给Evan写信。他的新戒指真漂亮，戒面镶嵌着我上次碎掉的尾巴尖的骨头。

血颤又在分泌了。这次是从心脏开始烂，像有蝴蝶正在胸腔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