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天空蓝得像是被水洗过。我走出考场，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手里的准考证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皱。
校门口挤满了等待的家长，喧闹声里，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梧桐树下的周予安。
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红白球衣，手里转着篮球，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考得怎么样？"他接过我手里的笔袋，指尖蹭过我的手心，痒痒的。
"还行。"我小声回答，突然发现他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是趴在桌上睡觉时留下的。
周予安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最后一场太困了，差点睡着。"
我忍不住笑出声，他也跟着笑起来，阳光落在他翘起的嘴角上，像是镀了一层蜜糖。
"走吧。"他突然牵起我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薄的茧，牢牢包裹住我的手指。我心跳得厉害，任由他拉着我穿过人群，穿过斑驳的树影，穿过整个夏天的喧嚣。
我们去了海边。
不是青岛，而是城市边缘一个小小的沙滩。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浪花一遍遍冲刷着岸边的礁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橘子糖，塞进我手心。
夕阳西沉，海面被染成金红色。我们肩并肩坐在沙滩上分享同一副耳机。周予安的手机里放着那首《晴天》，是我在广播站放过无数次的版本。
"余婉悠。"海浪声中，他突然喊我的名字。
"嗯？"
他转过头，眼睛里映着晚霞的光，"不管去哪所大学..."
我看着他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我都想继续和你一起走。"
海风拂过耳畔，带着橘子糖的甜香。我握紧他的手，点了点头。
远处的海平线上，最后一缕阳光没入水中。而我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周予安的短信：【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条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连衣裙。自从那天在海边分别后，我们已经有整整两天没见面了。
"又在想周予安？"曲小小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啧啧，这都第几条短信了？"
"还我！"我红着脸去抢，她却灵活地躲开，眼睛亮晶晶的。
"喂，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她晃了晃手机，"全班都在传你们高考那天牵手了。"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脑海中浮现出周予安温热的手掌。那天他牵着我穿过人群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指尖，像是被阳光晒暖的沙滩，细腻又温柔。
"就...就是普通朋友。"我小声嘟囔着，把连衣裙往身上比了比。
曲小小翻了个白眼："普通朋友会天天发短信？会约你去'老地方'？"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周予安拒绝了省队的邀请，就为了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我的手一抖，裙子掉在了地上。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已经站在图书馆后门的老槐树下。盛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树干上那个歪歪扭扭的"Y&Z"。树皮粗糙的触感让我想起那天周予安红着耳朵说"等毕业那天...一定要带你来这里"时的样子。
"来这么早？"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差点撞进周予安的怀里。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肩膀上还沾着一点面粉，身上有淡淡的奶油香气。
"你...你去烘焙了？"我惊讶地看着他肩上的白点。
周予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我妈非要教我做蛋糕。"他顿了顿，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纸盒，"尝尝？"
盒子里装着一块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着"毕业快乐"，旁边还画了个小篮球。
"我第一次做，"他耳朵尖微微发红，"可能不太好看..."
我接过蛋糕，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指，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底。蛋糕甜得发腻，奶油也有点化了，但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毕业礼物。
"好吃吗？"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突然发现他嘴角沾了一点奶油。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想帮他擦掉，却在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周予安愣了一下，随即低笑起来。
他握住我的手腕，轻轻引导着我的指尖擦过他脸颊上的奶油。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这里还有吗？"他突然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贴上我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唇畔，带着橘子糖和奶油的甜香。我僵在原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慌乱的自己。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就在这暧昧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周予安皱着眉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教练"两个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什么？现在？"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可是我今天..."
我看着他逐渐凝重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挂断电话后，周予安深吸一口气："省队教练说有个临时训练赛，要我马上过去。"
"那你去吧。"我勉强笑了笑，"比赛重要。"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抓住我的手："你跟我一起去。"
"啊？"
"就当..."他眨了眨眼，"提前适应一下当篮球运动员的女朋友？女性朋友……"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他拉着跑向了公交站。
省体育馆比我想象中还要大。我们赶到时，场上已经开始了热身训练。
"在这等我。"周予安塞给我一瓶冰镇橘子汽水，"很快结束。"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跑向场地的背影。在众多职业选手中，穿着普通T恤的周予安显得格格不入，但当他接到第一个传球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运球的姿势像一阵风，起跳投篮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唰"地一声落入篮筐。
"漂亮！"教练在场边大喊，"周予安，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周予安转头看向观众席，目光准确地落在我身上。他擦了擦汗，对教练摇了摇头。
赛后，教练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小姑娘，"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周予安的体测报告。他的天赋在全国都排得上号，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我翻开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让我眼花缭乱。最后一页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数字：职业球员潜力评估98.7%。
"他是因为你才拒绝的。"教练叹了口气，"年轻人谈恋爱我理解，但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走出办公室时，我的脚步有些沉重。夕阳西下，周予安靠在走廊尽头等我，逆光中的剪影格外清晰。
"怎么了？"他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文件，"教练跟你说什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汗湿的鬓角，突然想起曲小小的话。这个本该在更大舞台上发光的少年，真的要为了我放弃梦想吗？
"周予安，"我深吸一口气，"你应该去省队。"
那天晚上，我们又一次来到了海边。
夜空中繁星点点，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周予安一直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不是要分手，"我轻声解释，"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熟悉的橘子糖。糖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他湿润的眼睛。
"余婉悠，"他慢慢拆开糖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篮球吗？"
我摇摇头。
"因为它让我遇见了你。"他把糖放进嘴里，"那天你在操场边记笔记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周予安转过头，月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
"我已经想好了，"他轻声说，"我们先去上大学，等毕业后我再参加选秀。"他握住我的手，"这样既能打球，又能和你在一起。"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远处的灯塔亮起温暖的光，像是为迷途的船只指引方向。
"那说好了，"我伸出小拇指，"到时候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周予安笑着勾住我的手指，突然用力把我拉进怀里。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响，和海浪的节奏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毕业快乐，余婉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夜空中，一颗流星悄然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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