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地图像块被水泡发的陈皮。宋贤的指尖划过"校史馆"三个字时，油墨突然在潮湿空气里晕开，像极了那日父亲呕在《出师表》上的血。
"宋同学对老校区感兴趣？"江浸月的声音从借阅架后传来。他整理档案的姿势有种诡异的娴熟，腕间五色绳摩擦纸页的沙响，与窗外修剪绿篱的节奏完美重合。
宋贤转身时碰落了AP微积分课本。夹在泛函分析章节的照片滑出半截——十六岁全美数学竞赛颁奖现场，背景屏闪过赞助商名单里"临江文旅集团"的logo，与父亲病倒前销毁的投标文件封面如出一辙。
"这是1996年改建前的布局。"江浸月突然贴近，带着雨渍的食指按住地图某处。他袖口飘出碧螺春混着碘伏的气味，温觉后颈的寒毛在空调冷风中根根竖立。
旧校门位置标注着篆体"江氏宗祠"，正是拆迁老宅的原址。
警报声骤响。宋贤尚未开口，江浸月已退到三米开外。他整理领带的动作像在调整无形枷锁，胸牌反光刺得人眼疼："李主任来了。"
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踹门而入时，宋贤终于明白档案室为何要装防撞条。李主任的视线在他颈间玉佩停留了十二秒，这个时长刚好够温觉算出对方左眼是义眼——虹膜纹路在吊灯下没有正常人的微颤。
"转学生明天去七班报到。"李主任甩来课表的手背有烟疤，形状与宋贤行李箱夹层的茶罐烫金一致，"至于你——"他转向江浸月，"再去校史馆抄十遍《弟子规》"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江浸月的脚步次第熄灭。宋贤注视着他消失在尽头的影子，忽然发现那人从不踩瓷砖接缝——精准得像用尺规丈量过。
七班教室弥漫着冰片粉笔的气味。当宋贤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时，粉笔突然折断。某个女生倒抽冷气的声音里，他听见后排传来硬币转动的嗡鸣。
"宋同学要不要算个命？"穿道袍的男生弹起乾隆通宝，铜钱落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皮上，"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窗外惊雷劈开暮色。宋贤握紧半截粉笔，石灰渗进玉佩的裂痕。卦象显示"泽水困"的瞬间，他瞥见江浸月抱着一摞《弟子规》经过走廊，腕间五色绳正在渗血。
而本该在ICU的父亲，此刻出现在校门口监控画面里。他手中的碧螺春茶罐，与温宋贤行李箱里那盒隔着十七个时区，同时开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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