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的锁芯锈蚀成一种病理学标本。当宋贤用AP化学奖章撬开侧窗时,金属摩擦声惊醒了梁间沉睡的雨燕,振翅声像极了ICU心电监护仪的杂波。
江浸月蜷缩在《弟子规》手抄本堆成的方阵里,五色绳渗出的血珠在宣纸上拓出斐波那契螺旋。月光透过琉璃花窗将他切割成数块,每一片影子都指向墙上的宗祠复原图——那座本该湮灭在推土机下的建筑,此刻正在沙盘模型里生长出血肉。
"你父亲上周来过。"江浸月突然开口,却仍保持着罚抄姿势。毛笔尖悬在"丧三年,常悲咽"的"咽"字上方,墨汁坠落在宋贤鞋尖,晕开成查尔斯河解冻时的浮冰形状。
宋贤的玉佩发出蜂鸣。这是母亲临终前套在他颈间的遗物,内侧刻着"贤"字的篆体却总在潮湿天气泛出"温"字残影。父亲说那是玉料天然纹理,但此刻它正灼烧着锁骨下的皮肤,仿佛要熔穿某个被篡改的真相。
他走近沙盘,发现宗祠天井位置嵌着枚眼熟的校徽,正是钥匙扣上临江一中的铜制标识。更诡异的是模型内栽种的并非凌霄花,而是波士顿公寓窗外那种北美红枫。
"这是用宋家老宅梁木重构的。"江浸月终于抬头,五色绳不知何时缠住了宋贤的玉佩,"包括你六岁那年摔碎的青花盏。"
宋贤后颈纹身骤然刺痛。记忆闪回中母亲的脸突然清晰:她捧着碴片说"碎得好",而本该空白的碴口处,分明显现着"宋氏宗祠"的暗纹——那宅院在政府档案里登记的原主人,分明姓温。
防盗铃炸响的刹那,江浸月拽着他跌进模型内部。等宋贤意识到这是等比缩小的宗祠时,鼻腔已灌满洞庭山碧螺春的香气。三百年前的砖缝里嵌着现代输液管,泛黄的点滴瓶标签写着父亲的名字。
"令尊输的不是药。"江浸月点燃一支白檀香,烟雾勾勒出监控视频里父亲的身影,"是宋家每代长子的脑脊液。"
宋贤的微分方程思维开始暴走。当他想用玉佩割开输液管时,江浸月的五色绳突然绷断。血珠喷溅在沙盘红枫上的瞬间,整座校史馆开始坍缩成莫比乌斯环。
他们在拓扑学意义上的坠落中被抛出通风口。宋贤的手背擦过江浸月锁骨下的烫伤疤痕,那是临江文旅集团的火焰徽标形状——与父亲西装内袋的火漆印完全一致。
次日清晨,宋贤在七班储物柜发现两样东西:沾着北美红枫碎屑的《泛函分析》,以及夹在扉页的脑CT胶片——属于江浸月的影像显示,他的海马体里种植着微型茶树种。
而最后一排的占卜少年正用乾隆通宝煎药,铜钱上"宝泉"二字在汤剂里浮出父亲的字迹:「十七年轮回将启,浸月即钥匙。」
窗外的雨突然变成茶色。当宋贤冲进雨幕时,玉佩裂痕里钻出的茶树枝桠,正指向校史馆废墟下缓缓开启的青铜门。门缝溢出的冷光里,他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背诵AP心理学术语——关于记忆移植与人格覆盖的实验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