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之誓（5）

晨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芙依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她调整着呼吸节奏，感受着手中长弓的重量。安雅站在她身后，用粗糙但温暖的手掌纠正着她的姿势。

"手腕再低一点，亲爱的。"安雅轻声指导，"弓不是武器，是你手臂的延伸。"

温芙依顺从地调整姿势。三周前那场集市冲突后，安雅主动提出教她射箭。"既然你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总要学点防身的本事。"安雅当时这么说，但温芙依知道，这位慈祥的伯母是想给她和雪默一个共同的语言。

弓弦嗡鸣，箭矢破空而出，正中三十步外的草靶边缘。

"进步很快。"安雅赞许地点头，"你的眼神很专注，这是天生的射手天赋。"

温芙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在原来的世界，她只在贵族学校的体育课上接触过射箭，那时她总是找各种借口逃避练习。而现在，每天黎明时分，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后院练习，直到手指冻得失去知觉。

"雪默呢？"温芙依环顾四周，平时这个时候，男孩应该已经在树林边等她了。

安雅的表情变得复杂："天没亮就出去了。带着索尔给他做的那把新弓。"她顿了顿，"自从你说了那些话后，这孩子变了很多。"

温芙依想起那天自己对雪默说的"为自己而活"。她本意是想让男孩学会自我保护，却似乎点燃了某种她没预料到的火焰。

"我去找他。"温芙依放下长弓，朝着雪默常去的小树林走去。

穿过一片云杉林，温芙依听到了规律的"嗖—啪"声。她放轻脚步，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了令她屏息的一幕——

雪默站在一片空地中央，黑发在晨光中泛着深蓝色的光泽。是的，黑发。自从集市事件后的第二天，男孩的银发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墨黑色，像是最深沉的夜空。索尔说这是"血脉觉醒"的征兆，但拒绝解释更多。

雪默的动作行云流水，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箭矢破空，精准地钉入百步外一棵树上的红心靶。温芙依数了数，靶子上已经插了十二支箭，每一支都正中红心。

这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应有的箭术。雪默的姿态中有种近乎本能的优雅与精准，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握弓而存在。

温芙依正要上前，却看见雪默突然转向左侧，三支箭几乎同时搭上弓弦。"嗖嗖嗖"三声连响，远处三个不同的靶子同时被命中。

"谁在那里？"雪默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紫色眼睛锁定温芙依藏身的树丛。

温芙依走出树林："你的感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雪默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男孩。"温芙姐姐..."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只是在练习。"

"我看见了。"温芙依走近那些靶子，检查着箭矢的深度，"你进步神速。"

雪默的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我想...想赢得比赛。"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自己赢一次。"

这句话刺痛了温芙依的心。她想起游戏资料中对"寒霜之牙"的描述："箭无虚发，黑发如夜，眼中紫焰燃烧"。眼前的雪默正在一点点变成那个形象，而她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的头发..."温芙依忍不住伸手触碰那缕黑发，"为什么会变色？"

雪默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那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站在冰原上，有声音对我说'觉醒吧'。第二天醒来就..."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伯父说这是好事。"

温芙依想起游戏中的设定——"寒霜血脉"觉醒时会伴随外貌变化。但她不能确定两者是否相关。

"比赛后天就开始了。"她转移话题，"你准备好了吗？"

雪默点点头，突然犹豫地看着她："温芙姐姐...你也要参加吗？"

"当然。"温芙依笑了，"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风头。"

他们并肩走回家，雪默兴奋地讲解着他自创的几种射击技巧。温芙依注意到，自从头发变色后，男孩的性格也在微妙地改变——依然内向，但多了份沉稳；依然敏感，但少了些怯懦。

回到家时，索尔正在门口磨他的猎刀。看到两人，他站起身，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两个射手回来了？正好，我有东西给你们。"

他领着他们来到仓库，从木箱中取出两套崭新的皮甲。雪默的那套是深蓝色的，胸前绣着德里斯家的家徽——一只衔着箭的白狼；温芙依的则是墨绿色的，没有家徽，但做工同样精良。

"比赛用的护甲。"索尔简短地说，"穿上试试。"

雪默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皮甲上的家徽："这是...这是父亲当年的..."

索尔的大手按在雪默肩上："你父亲会是你的骄傲，孩子。现在，去试试合不合身。"

当夜，温芙依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起身来到窗前，意外地看见雪默独自站在院子里，对着月亮拉弓练习。黑发少年在银光下的剪影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你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雪默·德里斯？"温芙依轻声自问，"而我又该如何引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