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崖之上,死亡在歌唱。**
雪默的指尖已经失去知觉。
他悬挂在近乎垂直的冰川表面,靴尖勉强抵住一道不足指节宽的冰棱。下方是七百米深的峡谷,摔下去的猎人们最后都成了碎冰里的一抹暗红。
"还差……三米。"
黑发被冻成坚硬的冰缕,雪默眯起紫眸看向头顶——那块传说中的冰魄玉嵌在冰层深处,通体莹蓝,像一滴被冻结的月光。
右手钢锥狠狠凿进冰壁,他借力向上跃起半米,左臂肌肉绷紧到极限,战甲接缝处迸出细碎冰碴。当指尖终于触到玉石边缘时,整座冰川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
**咔、咔嚓——**
冰层裂了。
雪默猛地抽出猎刀插进裂缝稳住身形,刀身却"铮"地断成两截!下坠的瞬间他反手将钢锥刺入冰壁,金属与冰层摩擦迸出刺目火花,终于在离玉石半米处堪堪停住。
"……麻烦。"
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雪默盯着近在咫尺的玉石,突然笑了。他松开钢锥,仅靠左手悬挂全身重量,右手握拳——
**砰!**
骨节与冰层相撞的闷响回荡在峡谷。第一拳,裂纹如蛛网蔓延;第二拳,鲜血从撕裂的拳峰溅上冰面;第三拳落下时,少年瞳孔已完全变成冰蓝色,寒气顺着血管在皮肤表面凝结成诡异纹路。
"给我……出来!"
第四拳携着寒霜血脉的全部力量轰出!
**轰隆——!**
整块冰壁应声崩塌,玉石滚落掌心。雪默在坠落前最后一秒抛出钢索钩住崖顶,冲击力却扯得他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他把玉石含进嘴里时,舌尖尝到铁锈味——不知是玉的寒气割伤了口腔,还是内脏受损的血。
**滴答。**
第一片雪花落在鼻尖上。
雪默抬头,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北境老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一场足以埋葬整个村庄的暴风雪即将来临。
———
**木屋里的壁炉烧得正旺。**
温芙依第五次看向窗外时,安雅终于忍不住按住她发抖的手:"孩子,雪默比所有猎人都了解雪山。"
"但他不知道今天有暴雪!"温芙依猛地站起,打翻茶杯。茶水在桌面上蜿蜒成扭曲的小河,像极了她此刻绞痛的心绪。
索尔沉默地取下墙上的冰镐。
就在此时,门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温芙依冲出门的瞬间,暴风雪几乎掀飞她的斗篷。朦胧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在雪地里,黑发覆满冰凌,战甲结着厚厚的霜壳。
"雪……默?"
少年抬起头,金眸在雪幕中亮得惊人。他颤抖着伸出手,掌心躺着那块被体温焐热的玉石——此刻它不再莹蓝,而是呈现出通透的粉紫色,内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
温芙依的眼泪瞬间砸在玉石上。
"你疯了吗!"她撕开自己的围巾裹住雪默血肉模糊的右手,声音支离破碎,"为块破石头值得……"
话未说完,少年突然向前栽倒,额头重重抵在她肩上。温热的液体渗透衣料——不是血,是融化的冰水混着滚烫的泪。
"……给你的。"
这声气音轻得如同叹息。
———
**三天后的裁缝铺里,老妇人惊得摔了剪刀。**
"你居然戴着'萨尤纳尔'!"她抓起温芙依的手腕,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抚那条粉紫色手链,"北境千年历史里,只有七个人成功把它从绝壁带回来……"
温芙依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爱意之石啊傻姑娘!"老人指着玉石中心那缕血丝般的纹路,"看到没?这是取玉者的心头血化成的。传说只有甘愿为对方死的人,才能唤醒玉石真正的颜色……"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雪默站在阳光下,黑发高高束起,受伤的右手缠着绷带。当他的目光落在温芙依腕间的手链上时,紫眸深处泛起涟漪般的柔光。
温芙依突然想起昨夜为他换药时,少年在昏睡中无意识的呢喃:
**"……不是姐姐。"**
**"是……我的……"**
此刻四目相对,雪默似乎从她涨红的脸颊读懂了什么。他微微睁大眼睛,随即低头藏起嘴角的弧度,却藏不住发红的耳尖。
(那天的夕阳特别漫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很近,近到分不清是谁先勾住了谁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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