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母子俩坐在树荫下吃带来的干粮——几个粗粮饼子和一壶凉开水。宁瑶的手疼得几乎拿不住饼子，但她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宁丫头，这么拼命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瑶回头，看见李婆婆拄着拐杖站在地边，正眯着眼打量他们的劳动成果。老人是村里另一位寡妇，丈夫早逝，无儿无女，独自生活了二十多年。
"李婆婆好。"宁瑶连忙起身行礼。
李婆婆摆摆手，走到他们开垦的地块前，用拐杖戳了戳土："这地荒了十几年，草根都扎到三尺深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弄得动？"
宁瑶苦笑："没办法，总要吃饭啊。"
李婆婆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说："明天带根绳子来，把草根捆在一起，用杠杆原理撬，省力些。"
宁瑶眼前一亮："多谢婆婆指点！"
"哼，别高兴太早。"李婆婆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赵德柱没为难你？"
宁瑶摇头："说好了交两成半的收成。"
"那老狐狸..."李婆婆嘟囔着，慢慢走远了。
下午，宁瑶调整了策略，先集中清理一小块地。小包子坚持帮忙，小手也被草叶割了几道小口子，但他一声不吭，只是偶尔把手放在嘴边呼呼。
太阳西斜时，他们终于清理出约两分地（约130平方米）。宁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看着那片翻新的土地，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回家的路上，几个村民在田边指指点点。宁瑶隐约听到"不自量力"、"寡妇开什么荒"之类的议论。她装作没听见，牵着小包子的手昂首走过。
晚饭后，宁瑶用热水给两人泡了泡磨破的手。小包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却还惦记着明天要继续帮忙。
"乖，先睡觉。"宁瑶轻轻拍着他，"明天还要早起呢。"
孩子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宁瑶借着月光检查自己的手——水泡破了，露出红嫩的肉，碰一下就钻心地疼。她咬咬牙，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吹灭油灯躺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瑶就被手上的疼痛惊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发现伤口有些发红，怕是感染了。正发愁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宁瑶警觉地问。
没有回答，但门缝下塞进来一个小布包。宁瑶打开一看，是一小罐药膏和几根布条，还有一小包种子，布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刀口草膏，早晚敷"。
宁瑶心头一暖，知道这肯定是李婆婆送来的。她赶紧涂上药膏，清凉的感觉立刻缓解了疼痛。那包种子看起来像是某种豆类，但与她见过的品种都不同。
天刚蒙蒙亮，宁瑶就带着小包子和工具再次来到荒地。这次她按李婆婆的建议，带了根粗绳子和一根结实的木棍。
她将几丛杂草的根部捆在一起，把木棍穿过去，利用杠杆原理一撬——果然比单纯用锄头省力多了！虽然效率还是不高，但至少不会让手上的伤恶化。
小包子负责把撬出来的草根拖到地边晾晒，晒干后可以当柴烧。他小小的身影在地里忙碌着，时不时跑过来给宁瑶擦汗，或者递上水壶。
中午时分，李婆婆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来了。她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宁瑶的手，点点头："还知道用药，不算太笨。"
宁瑶真诚地道谢："多亏婆婆的药膏，已经不疼了。"
李婆婆哼了一声，走到他们开垦出的一小块地前，蹲下身抓了把土搓了搓："这地贫，得施肥。"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这是'地宝散'，撒地里再浇水，能肥土。"
宁瑶接过，闻到一股发酵的味道，猜测可能是某种有机肥料。她再次道谢，李婆婆却摆摆手："别谢我，是看你家小子懂事。"她指了指正在认真捡草根的小包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疼娘，难得。"
接下来的几天，宁瑶和小包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手上的伤渐渐结痂，变成了一层厚茧。开垦的地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两分扩展到半亩。
李婆婆时不时会"路过"，给些建议或者留下点东西——一把特殊的锄头，几粒种子，或者一包神秘的"肥土粉"。宁瑶把这些都记在心里，想着日后一定要报答。
村里人的态度也在慢慢变化。起初是冷嘲热讽，后来见宁瑶真的坚持下来了，有些人开始点头致意。甚至有个别妇人会趁没人时塞给她一个煮鸡蛋或者几把青菜。
第七天傍晚，宁瑶终于完成了半亩地的开垦。她和小包子站在地边，看着这片来之不易的田地，相视而笑。孩子的小脸晒黑了，但眼睛格外明亮；宁瑶的手臂结实了不少，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明天我们就能播种了。"宁瑶拍拍小包子的肩，"这都是你的功劳。"
小包子摇摇头："是娘亲最厉害！张大虎说，村里从没有女人开过荒呢！"
宁瑶笑着摸摸他的头。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至少证明了她能在这个世界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下去。
回到家，宁瑶仔细研究了李婆婆给的种子，决定先种一部分试试。其余的种她认识的蔬菜——萝卜、白菜和豆角。半亩地虽然不多，但如果管理得当，足够母子俩的口粮了。
夜深人静，宁瑶坐在油灯下，用布条缠好锄头柄，免得磨手。小包子在床上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梦见了丰收的场景。
宁瑶轻轻吹灭灯，躺到孩子身边。明天，她将播下第一批种子，也播下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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