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赵家村寂静无声。宁瑶轻手轻脚地起身,看了眼熟睡的小包子,将被子给他掖好。她犹豫片刻,还是从床底下取出那把割野菜的小刀别在腰间,又拿了块布包住油灯,只留一条细缝透光。
夜风微凉,宁瑶紧了紧衣领,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月光被云层遮挡,村道上一片漆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紧张气氛。
村口的老槐树已有百年树龄,粗壮的树干要三人合抱。宁瑶在距离槐树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藏在一丛灌木后观察。树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来得还算准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宁瑶浑身一颤,差点惊叫出声。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不远处。月光从云缝中漏下,照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约莫四十岁上下,左颊有一道疤,眼神锐利如鹰。
"你...就是知情人?"宁瑶强自镇定,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刀。
男人点点头:"我叫铁三,曾是陈大郎的部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军人才有的干脆利落。
部下?宁瑶心头一震。陈大郎当过兵?
铁三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槐树后的荒地,宁瑶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铁三走到一块看似普通的巨石前,用力一推,石头竟移开了,露出一个隐蔽的地洞。
"这是..."
"临时藏身处。"铁三简短地说,"进去说。"
洞内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坐下。铁三点亮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宁瑶注意到洞壁上挂着几件兵器,角落里堆着干粮和水囊,显然有人在此潜伏多时。
"陈大郎本名陈远,是北境军中的粮草官,专管特殊作物种植。"铁三开门见山,"龙爪豆就是他奉命研究的军粮作物之一。"
宁瑶心跳加速。难怪这豆子如此珍贵!
"三年前,陈远发现军中有人私卖龙爪豆种给商贾牟利,正要上报,却遭人暗算。"铁三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拼死救他出来,但他伤重不治,只来得及让我把他送到这个偏远村庄,托付给一个老实农户的女儿..."
宁瑶喉咙发紧。原来这就是陈大郎和原主宁氏的婚姻真相——一场临终托付。
"他死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铁三继续道,"发现这事牵扯甚广,从边关将领到地方豪强都有参与。赵德柱的表弟郑德仁,就是销赃的关键一环。"
宁瑶突然明白了:"所以他们盯上了我手里的龙爪豆种?"
"不错。"铁三点头,"陈远死前把最后一批纯种龙爪豆交给了李阿婆保管。如今这豆种现世,那些人自然坐不住了。"
宁瑶想起李婆婆给的那块铁牌:"那这个..."她从贴身处取出铁牌。
铁三一见铁牌,立刻单膝跪地,行军礼:"果然是陈大人的令牌!"他起身后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宁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北境军特遣使的凭证,持此牌者可求助于任何边关驻军。"
宁瑶震惊地看着手中不起眼的铁牌。李婆婆竟给了她这么重要的东西!
"赵德柱知道陈大郎的身份吗?"
"应该不知详情。"铁三摇头,"但他肯定从郑德仁那里得知龙爪豆的价值。我怀疑..."他顿了顿,"陈大人的死,赵德柱也有份。"
宁瑶想起那张被篡改的借据,怒火中烧。原来陈大郎不仅被谋财害命,死后还要被诬陷欠债!
"我有证据证明赵德柱伪造债务。"宁瑶拿出那些账本残页,"但不知如何用这证据对付他。"
铁三仔细查看残页,眼中精光一闪:"这是关键证据!不过赵德柱在县衙有人,单靠这个还不够。"他思索片刻,"宁娘子,你且按兵不动,继续装作不知情。我会暗中调查更多证据。"
"那小包子..."宁瑶突然想到,"他是陈大郎的亲生儿子吗?"
铁三的表情变得复杂:"这个...陈大人从未提过有子嗣。但他临终前特别嘱咐要保护好宁氏,想必是重视这段姻缘。"
宁瑶若有所思。小包子的"金耳朵"天赋,是否与陈大郎有关?
"还有一事。"铁三压低声音,"你身边那孩子...他有些特别?"
宁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军中传言,陈大人有一项绝技——能听出粮草中的杂质比例。据说他祖上曾是铸币师,对金属、粮食的声音特别敏感。"铁三意味深长地说,"若那孩子也有这本事..."
话未说完,铁三突然吹灭油灯,一只手捂住宁瑶的嘴:"有人!"
黑暗中,宁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话语声。铁三像猫一样无声地移到洞口,从缝隙中观察。
"是赵德柱和郑德仁。"他耳语道,"他们往这边来了。"
宁瑶的心跳如鼓。这么晚了,两人鬼鬼祟祟来荒地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