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后的凌晨，Pursuit的排练室里弥漫着廉价啤酒和电子设备过热的焦味。陈宇用匕首撬开第五瓶啤酒时，发现瓶身上贴着的标签被汗水浸湿，【Pursuit首演成功】的手写字迹已经晕染成模糊的蓝色河流。
"点击量破百万了！"江输把手机扔到调音台上，屏幕上是《音乐帝国》被迫删除的直播回放，评论区挤满愤怒的乐迷。最顶上的一条写着："Karl Richter应该戴着他的蛇戒进监狱。"
许昭的合成器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保险箱解锁的"咔嗒"声。她调出一段音频波形："监听组刚发来的，Karl的私人通话录音。"
扬声器里传出德语夹杂英语的咆哮："...立刻冻结那个中国丫头的信托基金...对，包括她母亲的遗产部分...告诉许明德，他女儿在收集2018年的行车记录仪..."
许沉正在擦拭的玻璃杯裂成两半。陈宇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苍白戒痕——和Karl助理端咖啡的手是同一位置。
"行车记录仪？"宋白用鼓棒轻敲自己太阳穴，"赤子乐队车祸那晚，Karl的奔驰S600就停在现场对面。"
林夏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响起，比平时急促三倍。她推门时带进来的风掀翻了茶几上的空罐子："江输，你昨天是不是收了个快递？"
吉他手茫然地点头："新到的德国电容麦，厂商赞助测..."
"是Karl的陷阱。"林夏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上江输签收的包裹角落，印着几乎透明的Europa Musik版权声明小字。"他们现在声称你签署了设备试用协议，附带优先签约条款。"
房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许昭合成器的散热风扇声。江输的脸色变得惨白："我就扫了个二维码填地址..."
"根据《音乐产业法案》第17条，"林夏的声音像法庭书记员般冰冷，"接受超过五千元的专业设备馈赠，即视为事实劳务关系成立。"
陈宇的啤酒瓶在墙角炸开，玻璃碎片溅到许沉的皮鞋上。主唱却笑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笑容："2017年，他们用同样的手段搞垮了'锈钉'乐队。"他指向自己右耳，"只不过当时送的是助听器。"
许昭突然开始拆卸她的模块合成器，动作粗暴得像在拆弹："我爸的律师团可以..."
"你父亲刚刚发布声明。"林夏点亮平板电脑，财经新闻标题刺目：《许明德与独女断绝关系，指控其窃取商业机密》。
合成器的电源模块在许昭手中迸出火花。陈宇看见她手背的烫伤疤痕在颤抖，但她的声音稳得像冰川："那就用我的方式解决。"
宋白一直没说话。他坐在鼓凳上，用断掉的鼓棒在石膏墙上划着什么。陈宇凑近才看清那是一个简易的法庭速写——被告席坐着戴蛇戒的男人，而原告席上摆着一只军鼓。
"我们还有48小时反制期。"林夏调出法律文件，"要么退还设备并支付三倍违约金，要么..."
"要么接受Karl的晚餐邀请。"门口响起苏眠辛的声音。她今天没戴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眼下青黑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像具复活的尸体。"刚截获的消息，他明晚在翡翠阁设宴，点名要见Pursuit全体。"
许沉喉结上的疤痕变成紫红色："鸿门宴。"
"不，是斩首行动。"苏眠辛从背包取出偷拍设备，"我需要有人戴上这个。"
江输突然站起来，吉他背带钩倒了效果器架："我去。"他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碎了，"设备是我收的，我来解决。"
陈宇抓住他的肩膀："你知道Karl会怎么对付..."
"我比你们更清楚！"江输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一块陈年烫伤——和许昭手臂上的一模一样的音符形状，"三年前那个星探，就是Europa的人。"
许昭的模块合成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所有人转头看向屏幕。上面跳动着实时监控画面：三个黑衣人正在翻查他们昨晚演出的设备。
"Karl的清洁工。"苏眠辛放大画面，"专门销毁不听话的乐队。"
宋白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灰烬："2018年车祸前一周，他们也这样搜查过赤子乐队的排练室。"
陈宇的贝斯还靠在墙角，琴弦映着凌晨的月光。他突然意识到Pursuit这个名字此刻显得多么讽刺——他们根本不是猎手，而是一群被资本巨兽围追堵截的猎物。
"明晚七点。"他听见自己说，"Pursuit全员赴宴。"
许昭猛地抬头，脏辫扫过合成器键盘，触发一段扭曲的肖邦《葬礼进行曲》。"你疯了？Karl会..."
"这正是他预料之外的。"陈宇捡起地上裂开的啤酒瓶标签，晕染的蓝色墨迹现在看起来像头突围的狼，"我们接受邀请，但以Pursuit的方式。"
苏眠辛的偷拍镜头记录下了这个瞬间：五个残缺不全的艺术家围成一圈，中间是那张被酒液浸透的标签。当许沉开始哼唱某首古老的工人歌谣时，没有人注意到林夏悄悄拍下了这个画面，并发送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某个频率上，猎人与猎物的位置正在悄然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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