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阁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时,陈宇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不是钞票的油墨味,而是某种混合着雪松木、白兰地和皮革保养剂的奢侈气息。镜面墙壁映出Pursuit五人苍白的脸,像一群误入珠宝店的流浪猫。
"记住,"陈宇最后检查苏眠辛给的纽扣摄像头,"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碰他们提供的任何..."
"电子设备要集中保管。"穿燕尾服的服务生拉开包厢门,托盘里躺着五个防静电袋,"包括助听器,这是食品安全条例。"
许沉右耳的疤痕抽搐了一下。陈宇注意到包厢角落站着两个穿射频屏蔽服的人,他们脚下是熟悉的设备箱——Pursuit昨晚被搜查的乐器。
Karl Richter坐在主位,灰白鬓角在翡翠吊灯下像镀了银边。他正在用蛇戒轻叩水晶杯,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随着震动形成微型漩涡。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他示意众人入座,德语口音像一把精心打磨的拆信刀,"希望你们喜欢松露。"
许昭的叉子突然在餐巾上划出裂帛声:"我父亲付了你多少钱来羞辱我?"
"许明德?"Karl切下一块带血的牛排,"他现在更关心如何解释那些被篡改的财务报表。"他微笑着推过平板电脑,上面是许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新闻,"多亏你收集的行车记录仪...复印件。"
宋白的右手在桌下攥紧,疤痕泛出青白色。陈宇在桌布掩护下踢了他的脚——苏眠辛的摄像头需要拍到Karl的亲口供词。
"说正事吧。"江输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八度,"关于那支电容麦。"
Karl的助理立刻展开一份文件:"根据协议,您需要为Europa录制三首..."
"或者,"Karl用餐刀尖挑起一张黑胶唱片,正是Pursuit天台演出的盗录版,"告诉我这段实时音频篡改技术的来源。"刀尖转向许昭,"你父亲说这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许沉的红酒杯突然炸裂,碎片在雪白桌布上铺开如血泊。"2017年柏林,"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用同样的技术伪造了锈钉乐队吸毒后的'癫狂演出'视频。"
服务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Karl面前放下一个钛合金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五支注射笔。
"基因镇定剂。"Karl用戴蛇戒的手指轻抚笔身,"能让人保持绝对清醒地感受疼痛。"他看向江输锁骨处的烫伤,"比咖啡杯文明多了,不是吗?"
林夏的高跟鞋声突然从包厢外传来,比平时更加急促。她径直走向Karl,递上一份烫金文件:"刚收到的,《音乐法案》第17条修正案。"
Karl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陈宇瞥见文件上"设备赠予需双方书面确认"的加粗条款。
"议会今天下午通过的。"林夏的声音像薄荷般清凉,"所以江输先生的'违约',在法律上..."
"有趣。"Karl合上钛合金箱,"但你们似乎忘了..."他突然用德语对助理说了什么,对方立刻在平板上调出监控画面——苏眠辛被反绑在录音棚的椅子上,嘴上的胶带印着Europa的logo。
许昭的餐刀抵住了Karl的咽喉。没人看清她是怎么越过三米长的餐桌的。
"我父亲没告诉你?"她的脏辫垂在Karl的定制西装上,"我十二岁就学怎么用黄油刀拆解门锁。"
包厢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陈宇看见许沉正用碎玻璃抵着助理的脖子,而宋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射频屏蔽员身后,断掉的鼓棒顶住对方腰椎。
"三十秒。"林夏突然说,她的耳环原来是微型通讯器,"消防演习。"
Karl在混乱中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知道为什么选翡翠阁吗?"他按下蛇戒上的宝石,所有出口突然降下金属闸门,"这层楼有完美的电磁屏蔽。"
陈宇的贝斯在角落发出哀鸣——射频屏蔽员启动了某种设备。但许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如同玻璃弹珠四处碰撞。
"知道为什么我坚持七点整到吗?"她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微型投影仪。墙面立刻浮现出实时直播画面——全球最大的音乐论坛首页,在线人数显示着惊人的七位数。
"翡翠阁的屏蔽系统,"许昭的指尖在投影仪上轻敲,"每天七点零七分会重启11秒进行自检。"她看向Karl惨白的脸,"你该更新防火墙了,老东西。"
倒计时出现在所有屏幕上。当数字归零时,苏眠辛的纽扣摄像头终于传回信号——画面是Karl刚才亲口承认伪造视频的嘴脸,以及他展示基因镇定剂的全部过程。
"直播很清晰嘛。"江输吹了声口哨,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顺便说,那支电容麦里我装了反窃听器,你刚才的'协议'已经自动发送给了音乐律师协会。"
金属闸门在警报声中缓缓升起。走廊上传来保安的吼叫声,但比这更响亮的是全球直播评论区爆炸式的刷屏——"Karl Richter下台"的tag已经冲上热搜第一。
Karl的最后反击是抓起餐刀刺向许昭的投影仪。但陈宇的贝斯背带抢先一步缠住他的手腕,琴弦在皮肤上勒出鲜红的血痕。
"这不算音乐。"陈宇贴近Karl耳边低语,"但绝对是次不错的即兴演奏。"
当警方冲进来时,Pursuit已经通过厨房通道离开。五人挤在运送垃圾的货车上,许昭用偷来的白松露酱在车厢铁皮上画下乐队logo——一个被箭矢贯穿的蛇头。
"Pursuit."宋白用鼓棒轻敲铁皮,节奏如同心跳。
许沉突然开始清唱某首德国民谣,关于猎人与鹿角色互换的古老寓言。没有麦克风,没有效果器,但此刻这粗糙真实的声音,比他们演过的任何一场都更接近音乐的本质。
货车驶入凌晨的迷雾中,背后是翡翠阁逐渐远去的霓虹轮廓。陈宇摸到口袋里那张被酒浸透的标签,现在它已经干涸变硬,像一块蓝色的铠甲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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