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去“思考”那气味背后的画面，而是如同一台最高级的气相色谱仪，被动接收、拆解、分析着空气中每一个化学分子的构成。
甲烷，C-H键结构稳定。
硫化氢，带有标志性的腐烂蛋白质信号。
氨气……浓度正在以每下降十米百分之三的速率持续升高。
还有……一种极其微量的、化学式陌生的……醛类化合物，它的分子结构，不属于任何已知有机物腐败的产物。
下降中，指尖偶尔擦过管道内壁。
触感并非冰冷坚硬的金属。
上面附着一层厚重的、滑腻的、类似生物黏膜的物质。
手套的传感器官能反馈出那种独特的、介于凝固油脂与水母胶质之间的粘稠感。
下方三十米处，一圈幽绿色的光晕突兀地绽放。
是丁程鑫打开了化学冷光棒。
那光芒微弱，如同鬼火，在无尽的黑暗中圈定出一块小小的、孤岛般的安全区。
他双脚精准地落在那片光晕的中心，踩在一方坚实的金属支架上，发出轻微的“铛”声。
马嘉祺“情况？”
马嘉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穿透层层黑暗，在管道中被拉长，扭曲，带着沉闷的金属回响。
丁程鑫“平台安全，结构稳固。”
丁程鑫的声音清晰，冷静。
马嘉祺“刘耀文。”
马嘉祺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声不带感情的传唤。
刘耀文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随即恢复了静止。
他吸气，那股味道试图再次掀起他胃部的痉挛，却被他用绝对的意志力压制。
他开口，声线平直得像一条被拉到极致的金属丝，没有任何起伏。
刘耀文“空气成分检测到异常。”
刘耀文“不明醛类化合物超标，来源无法确定。”
刘耀文“管壁附着物，初步判断为有机质与高分子聚合物的混合沉淀物。”
刘耀文“下方……十一点钟方向，”
刘耀文“垂直距离约七十米，存在能量波动。”
丁程鑫“什么波动？”
丁程鑫的语调瞬间变得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匕首。
刘耀文“非电磁波。”
刘耀文的眉头，第一次因为“数据”本身，而紧紧锁起，
刘耀文“是……热源。”
刘耀文“极其微弱，热辐射逆向推算，源头温度大约在……”
刘耀文“三十七摄氏度左右。”
刘耀文“一个……恒定的，三十七度。”
三十七摄氏度。
这个数字并非经由冰冷的仪器播报，而是从刘耀文颤抖的声带中挤出，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携带着那个恒定热源的余温。
管道内瞬间陷入死寂，连上方宋亚轩因紧张而粗重的喘息都停滞了。
那是一个属于生命的刻度。
一个属于恒温动物，在深渊底部顽强搏动的，体温。
宋亚轩“……下面……是个活的？”
宋亚轩的声音从黑暗上方传来，艰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那份属于黑客的洒脱与骄傲，此刻被这原始的、无法用代码解释的发现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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