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耀文“左前方,三十度,一具完整的上身,胸腔已腐烂,可作为踏板。”
刘耀文“正前方,半米,一截股骨,结构稳定。”
刘耀文“注意,右侧,有浮动的毛发团,避开,下方是流沙状淤泥。”
他的声音,平直,空洞,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像一台最高级的、只负责播报数据的声呐。
可他的身体,却在以一种近乎崩溃的频率,剧烈地颤抖。
他每报出一个坐标,他那被强行封闭的视觉与嗅觉,就会像被凿开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
那些被他关押的、名为恐惧的魔鬼,便会疯狂地,从那道缝隙里挤出一丝半缕,化作最锋利的刀,在他的脑海里凌迟他的神志。
一具漂浮的女尸脸上,那与他记忆中某个亲人惊人相似的侧脸轮廓,被河水泡得肿胀变形,双眼空洞地望着洞穴穹顶。
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被他自己的异能,以最高清的画质,一遍,一遍,反复渲染,播放。
他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用那股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剧痛,来对抗这场由内而外的,永无止境的酷刑。
他们正在渡过一条河。
一条,由他们同类的尸骸,铺就的河。
岸上。
那片由几十具“含笑活雕塑”构成的死亡森林,并未因他们的远离而陷入永恒的沉寂。
它们依旧维持着那种令人牙酸的僵硬姿态,以一种非人的、节肢动物般的步调,缓缓朝河岸逼近。
但它们没有下水。
那条由黑色粘稠液体与腐烂组织构成的冥河,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镌刻着绝对法则的界限。
它们只是沉默地,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岸边,像一群被祭品气味吸引,却又因某种更深层次的本能而不敢上前的鬣狗。
几十双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眼窝,不带任何生命迹象,却又满溢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贪婪,无声注视着那三道正在尸骸间艰难跋涉的身影。
然后。
某种指令似乎在它们共有的、不可名状的意识中下达。
它们开始用一种整齐划一的、仿佛经过无数次机械排练的动作,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干枯、僵硬,指甲里嵌满了凝固的黑泥。
它们伸向了自己的……嘴。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声又一声,粘腻的,令人腹中翻搅的闷响,在死寂的岸边此起彼伏,清晰得令人发指。
它们,正在用自己的手指,像撕开潮湿的皮革一样,暴力撕扯着自己早已僵硬的嘴唇,用蛮力撬开自己那早已被死亡焊死的下颌骨。
它们在笑。
用一种更加扭曲,更加庞大,更加癫狂的方式,在笑。
黑色的、类似脓液的组织液顺着它们撕裂的嘴角流下,却没有一滴溅落。
然后,它们开始用那些被它们亲手撕烂的、不成形状的嘴,发出声音。
那声音并非几十个喉咙的杂乱嘶吼,而是一种诡异的共鸣,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苍老的,带着浓重书卷气的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