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鑫,还在看那些永远不会给你答案的旧纸堆吗?”
那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熟悉的、因常年伏案而略显沙哑的疲惫感。
“……数据,推演不出人心。”
“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量化的变量,孩子。”
“……你太执着于逻辑的闭环了。”
“有时候,要学着去相信你的队友,相信那些……逻辑之外的东西……”
丁程鑫的身体,猛然一僵。
那不是肌肉的痉挛,而是整个神经系统被一股外力强行切断的瞬间宕机。
他那张因为右臂剧痛而扭曲的脸孔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惊与茫然的空白。
他托着断臂的左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那些声音,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的起伏,都是他早已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属于他那位已经过世多年的导师,在午后书房里,泡着浓茶时对他的谆谆教诲。
紧接着,音色陡然一变。
几十张撕裂的巨口中,传出的声音变得沉稳,带着军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嘉祺,记住,你不是神。”
“……你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
“战场上,理性的取舍,才是对更多人负责。”
“……不要把所有责任都一个人扛在肩上,再坚固的堤坝,也会被洪水冲垮。”
马嘉祺的脚步,出现了零点一秒的,几乎无法被任何人察觉的凝滞。
仅仅是这零点一秒,他踩着的那截浮尸便向下沉了半分,冰冷的尸液瞬间没过了他的脚面。
他背上,那具昏迷的,属于宋亚轩的沉重躯体,仿佛在这一刻,又被灌注了千斤的铅汞,压得他脊椎都在呻吟。
这不是攻击。
这甚至超越了精神干扰。
这是……劝降。
那个潜藏在河底、或者说本身就是这条河的未知意志,在发现纯粹的恐惧无法击垮他们之后,变换了策略。
它不再试图用狰狞与恐怖来摧毁他们的心智。
它开始调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正确”,最柔软的“温情”,最信奉的“真理”,来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
它在用一种无法抗拒的方式告诉他们:
放弃吧。
你们的挣扎,是错误的。
你们的坚持,是无意义的。
听,连你们最尊敬、最信任的人,都在劝你们停下。
刘耀文“……它们……在同频共振……”
刘耀文的声音,此刻像一柄烧红的铁锥,虽然嘶哑颤抖,却精准无比,狠狠刺穿了那张由温情与追忆编织的剧毒罗网。
刘耀文“它们的声带,在以一种完全同步的频率振动。”
他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起,仿佛正用全部心神去聆听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管弦乐团。
刘耀文“像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合唱团。”
刘耀文“但指挥只有一个。”
刘耀文“发声源……也只有一个。”
一瞬间,仿佛冻结的湖面被巨石砸开,马嘉祺与丁程鑫那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重新凝聚出冰冷刺骨的清明。
没错。
这依然是幻觉。
是那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捕蝇草”,在读取了他们记忆中最柔软、最无防备的区域后,发动的一次更加高级,更加致命的……拟态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