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骨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空洞的虚弱感,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根本。
他听见了。
他听见严浩翔胸腔里那颗心脏狂乱的擂鼓。
听见自己血管里药物奔流时发出的咆哮。
也听见……墙体另一侧,那若有若无,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细小碎石滚落的……异响。
是她回来了?
还是……新的猎人,循着血腥味,找上门了?
严浩翔“贺儿!”
严浩翔的动作戛然而止,那股磨盘般碾压神经的踱步猛然停歇。
他霍然转身,动作僵硬得像是锈死的机械构件。
那双爬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瞳,此刻已不是熔岩,而是两汪凝固前最后的、滚烫的沥青,死死胶着在贺峻霖那张毫无血色的侧脸上。
严浩翔“你到底在听什么鬼东西?!”
他的声线,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粗粝,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人的火星。
严浩翔“墙里那些铁耗子在啃骨头吗?!”
严浩翔“那他妈值得你把耳朵贴上去?!”
贺峻霖的身体,极其缓慢地,一寸寸,脱离了那面冰冷粗糙的合金墙壁。
他仿佛没有听见严浩翔那灌满绝望与暴戾的质问,只是将一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食指,轻轻竖在自己干裂的嘴唇前。
那是一个命令,也是一个近乎哀求的示意。
贺峻霖“嘘……”
他的气音微弱,像一缕即将被这钢铁囚笼里稀薄寒气吹散的青烟。
贺峻霖“安静。”
贺峻霖“你仔细听。”
严浩翔眉心深处,那道因愤怒与焦灼拧成的沟壑,几乎能夹死一只飞虫。
他胸腔里积郁的狂躁火山即将喷发,他想冲上去,用尽所有力气摇晃这个故作玄虚的队友,把他从那种该死的、冷静的濒死状态里拽出来。
就在他紧绷的肌肉驱动身体,即将付诸行动的那一刹那。
滋……
一声电信号垂死挣扎般的微弱悲鸣,毫无征兆,从严浩翔腰间那台早已被他视作累赘的通讯器中,尖锐地逸散出来。
那声音细若游丝,飘忽不定,像是金属墙体深处线路老化迸出的一星火花,又像是一只濒死飞蛾在绝望中最后一次振动翅膀。
可就是这样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异响,却如同一根烧得赤红的钨针,瞬间贯穿了严浩翔脑中那片由狂怒、焦躁与绝望搅成的混沌风暴。
他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所有关节,凝固在半空中。
那台被他当作无用废铁,甚至都懒得关闭的战术通讯器,那块在昏暗光线下早已黯淡无光的屏幕上。
一个代表着“信号接入”的幽蓝色数据符文,幽灵般,毫无预警地,亮了起来。
光芒微弱,却像一颗钉死在棺木上的钉子,宣告着某种终结,或是一种新生。
紧接着。
一个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地磁干扰,像一把淬了剧毒、锋利无比的声波手术刀,精准而残忍地,剖开了两人的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