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开口了。
那并非单纯一声巨响。
那是整片冰封大地,在现实维度上发出的一声,濒死悲鸣。
它是一场突如其来,蛮横无理的地质灾变。
脚下这片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与绝望的冰冻舞台,被一只来自九幽深处的无形巨手,悍然攥紧,然后——撕裂。
那根直径超过半米,通体由最纯粹,被压缩至物理极限的冰晶构筑而成的嶙峋巨刺,便是这场灾变奏响的第一个,也是最暴虐的音符。
它破开地壳,冲天而起。
一股能将灵魂一并冻结的绝对零度气息,随着它的出现,疯狂侵蚀着周围每一寸空间。
它精准贯穿了严浩翔前一秒还站立的位置,甚至连脚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它没有刺中温热血肉。
可它蕴含的毁灭性动能,却在出土瞬间,引爆了一场无形却致命的超音速冲击。
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音爆云,以那根冰刺为中心,轰然炸开。
空气,被挤压,撕裂,化作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巨墙,狠狠拍向严浩翔。
他根本无法抗衡。
他整个人,连同怀中那具同样脆弱的躯体,被那股狂暴巨力掀飞,抛向半空。
失重感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便被撕裂骨肉的剧痛所取代。
在空中翻滚时,他像一叶被飓风核心正面击中的扁舟,渺小,无助,却又固执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龙骨,死死护住怀里的“货物”。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冲击波裹挟的极寒气流,像无数把锋利的解剖刀,刮过他的皮肤,试图钻进他作战服每一道缝隙,窃取他体内仅存的温度。
最终,他重重砸落在数十米外的厚重雪地。
“噗——!”
那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沉闷钝响。
他的脊背率先撞上坚硬的冰壳雪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胸腔一震,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紧接着,冰壳碎裂,他和贺峻霖一同陷进下方柔软的积雪中。
这卸去了部分足以致命的力道,却也将他整个人,连同所有感官,一同拖入了冰冷与剧痛交织的深渊。
白磷般的剧痛,从他严重扭伤的脚踝,从撕裂的大腿肌群,从被狠狠撞击的背部骨骼,同时引爆。
无数崩溃信号,顺着每一根战栗的神经末梢,向他的大脑皮层疯狂报警。
他却发不出一丝呻吟。
因为他全部意志,全部感官,都像焊死一般,牢牢锁定在怀中那具躯体上。
他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力度收紧双臂,用自己的胸膛和肋骨,为贺峻霖构筑了一座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塌陷的人形防滚架。
他没有立刻起身,甚至没有尝试。
他只是,极其艰难地,缓缓低下那颗因剧痛与短暂缺氧而嗡嗡作响的头颅。
视线,在翻滚造成的眩晕中,重新聚焦。
怀里,贺峻霖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庞,安静得像一尊冰雕。
也许是冲击的缘故,几缕发丝贴在他毫无血色的脸颊,更衬得他脆弱不堪。
睫毛上凝结的细密霜花,甚至没有因为这场剧烈的翻滚而脱落半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