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那双早已磨损得看不出原样的军靴旁,一滴,两滴……
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他紧握的拳缝间,不受控制地,滴落。
砸在那片纯白的,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无比刺眼的,血花。
那几滴血,是这片惨白无垠的,绝对洁净的手术台上,唯一的,污点。
它们不大。却像几颗烧得赤红的炭火,被狠狠掼在最纯净的,易燃的雪地上,瞬间,便灼穿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冒着黑烟的,丑陋孔洞。
孔洞里,是正在被无情焚烧的,名为“信念”的脆弱纤维。
死寂,在李飞那番话语落下后,被拉扯,被压缩,最终凝固成了一块透明的,沉重到足以压垮灵魂的,琥珀。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封存在各自最痛苦,最屈辱,也最无力的那个瞬间。
严浩翔的胸膛,像一台被强行超频,即将炸裂的鼓风机,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他背上那些被空间裂隙割出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锐痛。
可他感觉不到。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被那股从脊髓深处逆流而上,足以焚毁理心的狂怒,彻底麻痹。
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钉在李飞那张不带丝毫温度的脸上,仿佛要用视线,将那副居高临下的,冰冷的面具,一寸一寸,活活剥离。
丁程鑫的大脑,是一座被两股方向完全相反的飓风,同时登陆的,濒临沉没的孤岛。
左边,是“放弃”这个选项所能带来的,生存概率的,冰冷的大数据回升。
右边,是他自己那张因为维度崩塌而惨白如纸,被马嘉祺用钢爪般的手指死死钳住,从规则黑洞里强行拖拽出来的,狼狈的脸。
理性与记忆,在他那片早已是一片废墟的思维宫殿里,展开了一场最血腥,也最毫无意义的,内战。
“……很为难,是吗?”
李飞的声音,再度响起。那虚假的,屠夫般的温柔,像一缕黏腻的,带着甜腥气的毒雾,精准地,飘向那个低着头,用沉默对抗着整个世界的,马嘉祺。
“这才是成长的第一课,我的队长。”
“学会切割,学会止损。”
“那些已经失去价值的‘资产’,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拖垮你,拖垮整个团队,”
“让你们一起,在这场注定只有胜利者才能活下去的游戏里,沦为更快腐烂的,垫脚石。”
“抬起头,马嘉祺。”
李飞的语气,带上了一种循循善诱的,导师般的蛊惑。
“做出唯一正确的选择。”
“然后,带着你剩下的‘资产’,去拿走属于你的胜利。”
“庇护所,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食物,热源,药品……所有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唾手可得。”
“胜利,就是这么简单。”
“你只需要,点一下头。”
“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