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现在,这两股交织在一起的能量,正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整个庇护所。
一股是“真相被揭穿后,信仰崩塌的荒诞与自我厌恶”。
另一股是“强行维持谎言,眼看同伴崩溃的疲惫与冷酷”。
这双重的绝望,像两场无声的精神海啸,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凶猛地撞击着那个最脆弱的节点。
它们撞击着那个正用尽所有意志力,试图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的刘耀文。
刘耀文那本就因为异能而极度敏感、脆弱不堪的精神壁垒,正在这双重冲击之下,一寸一寸地龟裂、崩塌。
他能“看”到刘耀文的脑部电波图,在他的感知世界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毫无规律的、疯狂闪烁的杂乱雪花。
他的心率在危险的阈值上下剧烈跳动,每一次都像在敲响生命终结的警钟。
【超级感官】不再是天赋,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它将丁程鑫的冷酷和贺峻霖的绝望,放大了十倍、百倍,然后悉数灌入刘耀文的大脑。
他正在被他们的情绪,活活杀死。
丁程鑫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他做出了决断。
一个冰冷、高效,却也残忍到极致的决断。
丁程鑫“……把他,弄晕。”
丁程鑫的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年冻土里,用尽力气才拔出来的生锈铁钉。
带着冰屑和血腥味。
他这句话,是对着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站在武器架前,双眼失焦,机械地清点着物资的贺峻霖说的。
贺峻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他那双泛着灰败死气的手,停下了所有毫无意义的动作。
他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的、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的姿态,转向丁程鑫。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没有听懂这几个字的含义。
弄晕?
他是一名军医。
他的职业生涯,他的人生信条,他存在的全部意义,都建立在“救死扶伤”这四个字上。
他的手,是用来在手术台上与死神赛跑的。
他的手,是用来唤醒昏迷的意识,重新点燃生命的烛火的。
现在,却要他,亲手,将自己的同伴,击晕?
用这双,刚刚才在冰原上,被迫学会了如何高效掠夺生命的手?
这算什么?
治疗?还是又一次的处决?
贺峻霖“……我……”
他想拒绝。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
他想说,我做不到。
他想说,他是我们的同伴。
他想说,他还是个孩子。
丁程鑫“这是命令。”
丁程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维持着蹲姿,冷冷地看着贺峻霖。
他那双总是蕴含着无数种算计与谋略的狐狸眼,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剔除了所有个人情感的、绝对的功利。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同伴,而是一台即将因为过热而损毁的,精密仪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