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困惑”、“矛盾”、“厌"、“荒谬”、“善变”、“嫉妒”、“虚荣”、“懒惰”、“无聊”……
所有这些对于一台追求极致效率与纯粹逻辑的精密机器而言,完全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归类、无法被量化的,纯粹的、属于人类精神世界的“垃圾信息”。
他将这一切,打包成了一个充满了病毒与逻辑错误的、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情绪污染包”。
然后,他对着那台正在居高临下“品尝”他的、高高在上的系统,发送了一段清晰无比的、充满了恶意与挑衅的意识指令。
——“吃。”
——“我他妈的让你吃个够。”
几乎就在指令发出的下一个瞬间。
嗡——嗡——嗡——
那间纯白色密室里,原本稳定而高频的、催人欲眠的嗡鸣,
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阵杂乱无章的、仿佛是无数台大型服务器同时短路烧毁时发出的、刺耳欲聋的噪音合奏。
那噪音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混合着尖啸、爆鸣与电流的滋滋声,疯狂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头顶那片灼目的、如同正午烈日般恒定的白色光源,开始疯狂地、毫无任何规律地闪烁起来。
忽明,忽暗。
光线在纯白与漆黑之间剧烈地跳动、切换,像一台即将彻底报废的古老显示器,在发出它最后的、痛苦的悲鸣。
整个房间都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毫无节奏的频率,剧烈地、痉挛般地,震颤着。
脚下的地面时而上抬,时而下沉,墙壁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马嘉祺“……警告。”
马嘉祺“……接收到……无法识别的‘冗余’……数据……”
马嘉祺“……解析失败……无法……解析……‘熵’……正在无序……增……警告……”
一直站在张真源身后的马嘉祺,那平板的、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播报声,第一次,出现了断续的、仿佛是信号被严重干扰后的……卡顿和乱码。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正死死地、锁定在那个闭着眼睛、身体因意识的剧烈对抗而微微颤抖的宋亚轩身上。
他的瞳孔深处,那平稳如镜湖般流动的数据流,此刻正像被投入了无数颗陨石,掀起了瀑布般奔腾的、混乱的波澜。
马嘉祺“……‘样本S’……数据……具备……高度‘污染性’……”
马嘉祺“……立刻……终止……吸收……”
马嘉祺“……协议……强制……中……断……”
就在马嘉祺从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破碎音节的瞬间。
滴。
一声无比清脆的、仿佛带着解脱意味的电子提示音,从所有人的个人终端上,同时响起。
那个正在缓慢而无情地、一点点走向归零的猩红色倒计时数字,猛地,停住了。
【0.1】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了那个代表着彻底消亡的深渊的、最后一级台阶上,不再前进分毫。
那种如同被活活剥皮般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凌迟感,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