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更大了,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急促的鼓点。
芙蕖的额头抵在地下室冰凉的玻璃上,突然想起记忆中的十二岁那年,爷爷教她骑自行车时说的那句话。
“别怕,爷爷在后面扶着呢”。
“但未来究竟会如何……”爷爷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融进座钟的滴答声里,“谁也说不清楚。”
芙蕖攥紧手机,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她看见玻璃倒影中,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电话挂断的余音在客厅里回荡,芙蕖的爷爷姜正缓缓放下手机。
他转头看向卧室方向,瞳孔微微一缩。
秦白凤正站在穿衣镜前,手中握着一把乌黑的长发。
染发剂褪去后,那发丝竟如绸缎般泛着光泽,在晨光中流淌着年轻人才有的生命力。
她指尖轻挑,将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髻,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眼角的皱纹不知何时已经淡去,那双杏眼锐利如刀,哪还有平日慈祥老太太的模样?
“我们居然装了这么多年。”秦白凤从抽屉取出一副黑色手套,皮革包裹的指节活动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还以为真的能骗过老天爷呢。”
姜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鬓角,几缕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蔓延。
他苦笑着摇头,脸上的老年斑像退潮般渐渐淡去,“以后,我们连染发剂都省了。”
秦白凤系紧作战靴的鞋带,突然嫌弃地瞥了眼丈夫,“早跟你说染发剂致癌。”
她伸手拂过姜正额前的一缕白发,那发丝在她指尖瞬间转黑,“装老头子还装上瘾了?”
秦白凤的动作突然顿住,看向和平桥方向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芙芙才吃过几次我包的荠菜馄饨……”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守夜人食堂的厨子,知道她的忌口吗?她会不会吃不习惯?”
姜正望着妻子微微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四十多年前那个血月之夜。
当时怀胎八个月的秦白凤单手拧断了一只“川”境怪物的脖子,转身却因为孕吐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此刻她絮叨的样子,与当年那个一边擦着溅到孕肚上的怪物血液,一边抱怨“这小崽子怎么专挑这时候踢我”的飒爽女子重叠在一起。
“你啊……”
姜正摇头失笑,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黑匣子。
指纹解锁的瞬间,匣中陈列的十二把薄如蝉翼的飞刀同时嗡鸣,刀身倒映出他已然年轻了二十岁的面容。
秦白凤系好最后一颗纽扣,作战服笔挺的线条勾勒出她依旧矫健的身姿。
她望向丈夫时,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怎么?舍不得你这身退休老头的装扮?”
姜正将一枚暗金色的徽章别在领口,上面缠绕的荆棘纹路比芙蕖爸妈那枚更加古老。
他抬头时,眼角的笑纹里藏着锐利的光,“我先去和周打个招呼。”
手指轻抚过匣中飞刀,“你再同我一起去会会我那‘清闲’的师兄。”
秦白凤突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镯化作细链缠绕上一柄短剑。
她推开门时,晨风扬起她乌黑的发梢,“正好问问那老东西,当年打的赌到底算谁赢。”
柔和的月色连同灯光一起穿过门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轮廓不像是年迈的祖父母,倒像是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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