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日晨起，我换上周家准备的衣裳去给婆母请安。周老夫人是个面慈心善的主，见我来便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一点没有传说中恶婆婆的样子。

"书安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只可惜那条腿..."周老夫人叹了口气，"村里说亲的姑娘家都嫌弃他，如今能娶到你这么标致的媳妇，是他几辈子的福气。"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心想自己不过是因为家中困境才嫁过来，哪来什么福气一说。

婆母又道："他爹当年也是个读书人，只可惜没中举就去了。留下这点薄产和一屋子的书，书安自小聪慧，只是因为那条腿，走不了太远的路，只能在村里教些孩子识字。"

我听得心中一动，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一桌笔墨纸砚，原来他是个村塾先生。

回屋时，我经过周书安的书房，见他正埋首案前，眉头紧锁地研读一本古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他似有所感，抬头看到我，竟有些慌乱地合上书本，问道："夫人可有什么需要？"

"夫人"这个称呼让我很不习惯，我摇摇头："我只是路过，看你在读书，不想打扰。"

他笑了笑："若是闲着无事，可以来听我读书。"

这样的邀请让我有些意外，我迟疑片刻，终是摇头："我粗通文墨，怕是听不懂你读的深奥文章。"

"无妨，总有你喜欢的。"他温声道，又埋首案前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刘秀才离家去赶考时的潇洒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谁能想到我如今嫁作他人妇，对象还是个腿脚不便的书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渐渐发现，周书安虽然腿脚不便，但心思细腻，待人接物极为温和。家中虽然没有丫鬟仆妇，但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厮便将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起初还担心要伺候他的饮食起居，却发现他生活几乎自理，除了走远路需要人扶持，其他事情几乎不假他人之手。

最让我意外的是，成婚大半个月，他竟从未踏入过我的房门。每日清晨我去给婆母请安，晚上回屋歇息，如此周而复始，倒像是一位清清淡淡的兄长，而非丈夫。

我起初以为他或许是因为腿脚不便而羞于同房，后来听婆母委婉提及，才知他是怕我一时难以接受这门婚事，所以刻意给我留出适应的时间。

这一日，我在厨房准备晚饭，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吵嚷。探头一看，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带着两个随从站在院中，正和周书安说话，神情倨傲。

"周先生，我娘特意让我来请你去府上教我读书，一月五两银子，不知道意下如何？"那少年郎语气虽客气，眼中却满是轻蔑。

周书安拄着拐杖站得笔直，轻声道："多谢少爷厚爱，只是我这腿脚不便，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少爷不嫌弃，可以来我村塾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