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拐子比我大几岁，据说以前是个建筑工人。有一次工地塌方，他被压在废墟下，救出来时右腿已经坏死。没有工伤赔偿，没有医疗保险，他的生活本该就此终结。但他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来到了这个基地。

"最开始是想找个地方自杀的。"有一次他喝醉后对我说，"想着练拳打黑拳，早晚会死在擂台上。省得自己动手，还能赚点钱给老母亲留着。"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拐子不仅没死，反而在残酷的黑市拳赛中闯出了一片天地。他的残疾反而成了他的标志，对手往往会低估他，给他可乘之机。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赢了七场黑拳比赛，积攒了一笔不小的钱。

"现在我有了新目标，"他经常说，"再赢三场，我就有足够的钱去买那种高级假肢。听说那种假肢可以跑步，甚至可以踢腿。到时候，我就不用打黑拳了，可以去试试正规比赛。"

我们都为他的梦想加油，尽管心里清楚，那条路有多么艰难。正规体育界很少会接纳一个有残疾的格斗运动员，更不用说一个有黑拳背景的人。但没人忍心打破他的幻想。毕竟，在这个地方，梦想是最奢侈的东西。

拐子和伊万的关系特别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局外人，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背负着无法言说的苦痛。伊万会额外花时间教拐子一些专门针对单腿站立的技术，而拐子则会用他那口流利的塞尔维亚语和伊万聊天——这是他在建筑工地上从塞尔维亚同事那里学来的。

训练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技术在伊万的指导下有了明显提高，老张开始暗示，也许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参加我的第一场黑市比赛了。这个消息既令我兴奋又恐惧。

一天晚上，我们照例在观看黑拳比赛视频。画面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对手的直拳击中面部，当即昏倒在地。对手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补了几记重拳，直到裁判上前制止。

"这个年轻人死了。"老张平静地说，"脑出血。这视频是三个月前的。"

房间里一片沉默。之前我们看过无数血腥的比赛，但第一次知道有人真的死在了擂台上。

"如果你们觉得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老张环顾四周，"黑拳不是游戏。你们看到的这些视频，不是为了吓唬你们，而是让你们明白真相。"

没人说话，也没人离开。我们都有自己的理由留下来。拐子需要钱买假肢，另一个叫阿强的需要钱给弟弟治病，还有个叫小六的欠了高利贷...至于我，我父亲的债款还差最后三万块。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我迎来了我的第一场黑拳比赛通知。老张说，有个在郊区工厂举办的地下比赛，需要一名新手对阵一个有两场胜利的对手。赢了有五千，输了也有两千。

"明天晚上，你和拐子一起去。"老张说，"拐子也有一场。他会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