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中那年虞赐在武馆摔断手腕,缠着石膏的模样倔强又狼狈。
他和池骋轮流给她洗头,她总皱着鼻子嫌弃他:
虞赐"郭子,你洗得跟挠痒痒似的,泡沫都冲不干净!"
而池骋用温水撩着她的头发,总能把她哄得眉眼弯弯。
那个蝉鸣聒噪的暑假,他偷偷跑到"金剪刀"理发店,给最有名的王师傅递烟倒水,在蒸腾的洗发水味道里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从水温控制到指腹力度,从按摩穴位到冲洗角度,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心得。
可当他揣着出师成果满心欢喜地跑到虞赐面前,却看见虞赐灵活地甩着一头长发,石膏早已拆了干净。
水流声忽然变大,郭城宇回过神,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加大了水压。
虞赐轻呼一声,他慌忙调小水量,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凸起的骨节。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我学了整个夏天",那些藏在理发店镜子里的练习,此刻都化作指尖小心翼翼的温柔,在发间流淌成无声的告白。
氤氲的水雾在暖黄灯光下缓缓流淌,虞赐后仰着脖颈将自己完全沉入温热的水面,只剩下了那受伤的手和肩膀。
睫毛轻颤着阖上双眼,唇角不自觉弯成柔软的弧度:
虞赐"好舒服呀~"
尾音拖着懒洋洋的颤音,像只被顺毛的猫咪,连带着浴室里蒸腾的水汽都染上几分缱绻。
郭城宇半跪在地,他握着花洒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水流顺着掌心纹路滑下,在瓷砖上溅起细碎水花。
眼前人的模样与记忆里重叠。
当年那个扎着马尾辫在操场上横冲直撞的少女,此刻安静地窝在浴缸里,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的轮廓,却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熨得滚烫。
他多想时间就此凝固,让此刻成为永恒。
将水温调至恰好的温度,花洒的水幕轻柔地漫过虞赐的发顶,泡沫顺着莹白的肩线滑入水中,泛起细小的涟漪。
当虞赐扶着缸沿坐直身体,后颈处蜿蜒的疤痕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
那道蜈蚣般狰狞的伤疤盘踞在细腻的皮肤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割裂了所有美好的想象。
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郭城宇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水流声在耳边轰鸣。
他的手指悬在伤疤上方半寸处,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指腹触到那片凸起的皮肤。
郭城宇"痛吗?"
这句话出口时,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虞赐偏头轻笑,水珠顺着下颌线坠入水面,溅起几点晶莹:
虞赐"还好吧,没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虞赐"毕竟我都忘了以前的事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进水面。
此刻伤疤上残留的体温顺着指尖蔓延,灼烧着他每一根神经。
——
过去
南方潮湿的梅雨季里,郭城宇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新闻推送,机场落地窗外正飘着细密的雨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