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赐的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指尖掠过箱笼时,不过是拣了几样最要紧的物事。
装着碎银和文书的油布包、两身便于赶路的素色衣衫、一小罐常用的药膏,再没别的了。
倒是脚边那只暹罗猫“喵”了一声,她弯腰将猫抱进铺了软绒的竹篮,指尖轻轻蹭过猫耳,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不舍,转瞬又被决绝压了下去。
东西收拾停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她拎起包袱和猫篮,没再回头看一眼住了些时日的小院,径直往城外的车马行去。
此刻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她声音压得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利落:
虞赐“租一辆最快的马车,往北边去,越快越好。”
车夫见她神色急切,不敢多问,套好马便扬鞭启程,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很快将荆州城的轮廓抛在了身后。
第二日,荆州城里那场蹊跷的大火总算熄了。
灰烬还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街谈巷议里,人人都在说是采荷自己放的火,没人去想会有其他人来放火,更没人将此事与虞赐扯上关系。
白枫忙了整整一夜,先是指挥兵丁救火,又安抚受惊的百姓,直到晨光透进府衙窗棂,才总算歇下脚。
他连口热茶都没顾上喝,心里记挂着虞赐,便急匆匆往她住的小院赶。
可还没走到院门前,那扇往日总虚掩着的朱漆院门,此刻却紧紧闭着,门环上的铜锈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白枫心头猛地一沉,那点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似的缠了上来。
他略一迟疑,纵身翻过院墙。
脚刚落地,便愣住了。
院里静得出奇。
廊下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的瓦盆还摆得整整齐齐,只是原本该放在石桌上的猫窝空了。
院角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的、黄的,一簇簇挤着,娇艳得晃眼,可这满院的鲜活,偏衬得人去楼空的冷清格外刺心。
那只总爱蜷在石凳上晒太阳的暹罗猫,连影子都没留下。
白枫“阿鱼?”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只有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回应他。
白枫慌忙推开正屋的门,屋里更是整洁得过分,床铺铺得平平整整,桌上除了一个信封,再无他物。
白枫“信?”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触到信封时微微发颤。
信封上的字是虞赐的笔迹,清瘦又利落,写着【白将军亲启】。
五个字像小石子,砸得他心头发紧。
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素笺,墨迹浅浅,却只写了一句话:
虞赐“对不起,后会无期。”
“噗通”一声,白枫的手垂了下去,信纸飘落在地。
他站在原地,望着窗外那片开得热烈的月季,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闷得发疼。
过了许久,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混着失落与茫然,消散在风里。
白枫“到底怎样……”
他抬手按了按发紧的眉心,声音低得像在对自己说,
白枫“到底怎样,才能让你肯对我敞开心扉……”
满院花香依旧,只是再没人会笑着递给他一杯热茶,也再不会有猫跳上他肩头撒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