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菀总记着虞赐的身子,每隔两个时辰就会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银针,在她手腕、眉心几处轻捻慢扎。
银针入体时只有极轻的麻痒,随后便有股温温的暖意顺着经脉散开,把那些还想冒头的昏沉劲儿压下去些。
虞赐大多时候没什么力气说话,只靠在软枕上看着秦菀专注的侧脸,偶尔轻声道句“麻烦你了”,秦菀总摆摆手笑:
秦菀“跟我客气什么,这针施着,你也能舒坦些。”
马车外,白枫的声音倒是隔三差五就会飘进来。
有时是:
白枫“阿鱼,刚过了个镇子,买了些你爱吃的蜜饯,等下给你递进来?”
有时是:
白枫“外面风大,车帘别掀太开,九娘子说你禁不得凉。”
起初虞赐还坐直了些回应,后来实在被汤药和施针后的倦意裹着,只能含混地应一声“知道了”,或是轻轻“嗯”一下。
心里头却忍不住软。
他大约是守在车边没敢走远,才总把她的动静挂在心上。
许是秦菀的针起了效,又或是车马颠簸本就容易催人困意,虞赐这一路总昏昏沉沉的,醒着时看会儿车窗外的景致,困了就歪着睡过去,连日子都没怎么数,再被秦菀轻轻拍着胳膊叫醒时,车已经停在了豫州城里的庞府后院。
虞赐“到啦?”
虞赐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没缓过神。
秦菀帮她理了理衣襟,声音放轻了些:
秦菀“嗯,先在这儿歇脚。”
秦菀“只是你如今不方便,眼下不能让人认出,得把斗笠戴上。”
说着从包里翻出顶宽檐斗笠,帮她戴在头上,竹编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正好遮住大半张脸。
进入庞府后,秦湘选了正房,岳凝、秦菀以及虞赐分别在东厢和东厢的两个小间。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秦菀把行李放下,回头看虞赐摘了斗笠,脸色还是透着浅白,便笑着道:
秦菀“这下安稳了,你先躺会儿,我去找人送些清淡的粥来,垫垫肚子。”
虞赐点点头,挨着床沿坐下,看着窗外豫州城的檐角,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总算到了这一步,只盼着接下来能顺顺当当的。
因为有命案在身,虞赐只能待在这间客栈客房里,连门槛都迈不出去。
白枫怕她一时冲动跑出去惹麻烦,临走前特意将房门落了锁,铜锁扣上时发出“咔嗒”一声,像道无形的墙,把她和外面的天光隔成了两截。
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棂外飘过去的云,心里头难免坠着点失落。
谁愿意像囚鸟似的困着?
可转念又想,眼下这局面本就因她而起,待着不动才是最稳妥的,便又轻轻叹口气,认了这应当。

正对着窗发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那调子带着几分嘲弄,又夹着点熟稔的凉薄。
虞赐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马嘉祺竟已在房里了。
他就坐在靠墙的方桌前,手肘撑着桌面,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沿,抬着眼定定看她,墨色的眸子里瞧不出情绪,仿佛他本就该在这里,只是她没留意罢了。

虞赐“你怎么来了?”
虞赐攥了攥袖口,声音里带着点讶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