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眼,唇边勾起一抹释然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过:
武祯“还请表哥保守住秘密,我自从小时候遇到那天火之后就变成了半妖。”
裴季雅握着茶勺的手轻轻一顿,随即默默点头。
震惊确实有,可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恍然。
他望着眼前的两人,忽然觉得幸运——若不是当初他将受伤的虞赐带回武祯的府中,若不是武祯凭着感知及时发现了虞赐的异常,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凶险。
阳光透过廊下的藤蔓,在三人之间织出细碎的光影。
没有过多的追问,没有丝毫的排斥,三个人只凭一个眼神、一个点头,便默契地达成了无声的协议:在外人面前,绝不泄露彼此的身份。
日子像廊下的流水般悄然逝去。
一段时间之后,之前受损的结界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淡金色的光膜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将潜藏的危险隔绝在外。
虞赐肩上的担子终于减轻了不少,不用再日夜紧绷着神经维持结界。
她又能像从前那样,在清晨坐在廊下看裴季雅煮茶,听武祯讲外面的趣闻,生活终于褪去了之前的紧张与不安,正式步入了安稳平和的正轨。
暮色漫过庭院的青砖,将石榴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虞赐搬了张竹凳坐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凳面的凉意,抬头便见武祯抱着一坛桂花酒从屋内出来,陶坛口飘出的甜香混着晚风,轻轻绕在鼻尖。
武祯“今日月色好,不喝点可惜了。”
武祯将酒坛放在石桌上,又取来三只白瓷碗,倒酒时酒液撞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季雅随后端来一盘刚蒸好的莲子糕,瓷盘上还带着淡淡的热气,他将盘子放在酒坛旁,笑着说:
裴季雅“刚从后厨拿的,配酒正好。”
虞赐拿起一只瓷碗,浅酌一口桂花酒,甜意顺着喉咙滑下,暖了心口。她抬眼望向夜空,墨色的天幕上已缀满了星星,像撒了一把碎钻,连月亮都格外清亮,银辉落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虞赐“小时候在山里,夜里常躺在树上看星星。”
虞赐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与星光对话,
虞赐“那时候总觉得星星离得很近,伸手就能碰到。”
武祯闻言笑了,晃了晃手中的酒碗:
武祯“我小时候可没这闲情,天天跟着父亲练剑,夜里累得倒头就睡,哪有功夫看星星。”
她说着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武祯“后来遇了天火,倒在废墟里时,倒是看了一夜的星星,那时候才觉得,能活着看星星,真好。”
裴季雅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轻声补充:
裴季雅“我以前在书院读书,夜里挑灯看书累了,也会推开窗看会儿星星。那时候先生总说,星星像先贤的眼睛,看着我们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虞赐望着他,忽然笑了:
虞赐“那现在先生看到我们三个,会不会觉得我们‘离经叛道’?”
武祯当即笑出声,酒碗在石桌上轻轻一碰:
武祯“管他呢!我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
裴季雅也跟着笑,抬头望向星空,月光落在他眼底,漾着温柔的光。
三人不再多言,只是偶尔浅酌一口酒,或是拿起一块莲子糕,听着晚风拂过树叶的声响,看着星星在夜空中轻轻闪烁。
这安稳的夜,这身边的人,这藏在心底的秘密与默契,都像这漫天星光般,温柔又珍贵。
·
庭院里的桂花刚落尽最后一瓣甜香,安稳的日子便像被晚风卷走的花瓣般,悄然画上了句点。
这日清晨,虞赐刚跟着裴季雅学完半页书帖,院门外便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声。
她放下笔,指尖掠过砚台里未干的墨痕,起身走到门边时,便见几只身形狼狈的妖物蜷缩在石阶下。
有羽翼残缺的云雀妖,有爪子渗着血的狐妖,还有缩成一团、连皮毛都失去光泽的兔妖,个个眼里满是惶恐,见她出来,纷纷抖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却又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群众【云雀妖】“虞赐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为首的云雀妖声音发颤,翅膀上的羽毛还沾着泥土与未干的血迹,一开口,眼泪便先落了下来。
虞赐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云雀妖受损的羽翼,触到对方瑟缩的颤抖,才缓缓开口:
虞赐“出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