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赐与裴季雅隐在不远处的隐身结界中，看着长明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实在不解，常曦宫虽一向敌视妖族，却也向来秉持着“只杀害人之妖”的规矩，从未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过。轻声呢喃：
虞赐“按道理来说，常曦宫一直只杀害人之妖，什么时候如此黑白不分了？”
裴季雅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为首的长明身上，那道身影挺拔却带着几分阴鸷，与从前那位温和的常曦宫掌门截然不同。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裴季雅“可能掌门更新迭代，思想也有所不同了。”
话音落下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显然，这新任掌门的心思，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晨雾尚未完全褪去，林间的露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浅淡的湿痕。裴季雅站在诛妖阵布阵地点的边缘，指尖掐诀，淡紫色的灵力从他掌心溢出，在地面勾勒出繁复的蚀魂阵纹路。
那些纹路似有生命般蜿蜒，遇风便泛着细碎的微光，将整片林地都笼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之中。
虞赐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下，看着他熟练地布下阵法，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迈步上前。
晨风吹动他的衣摆，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虞赐“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
她并非有意猜忌，只是裴季雅所知晓的实在太多——不仅清楚诛妖阵的存在，能精准找到阵眼，如今连常曦宫秘而不宣的布阵地点都了如指掌。
若说他与常曦宫毫无关联，虞赐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毕竟这诛妖阵乃常曦宫压箱底的秘术，寻常人连其名讳都难得听闻，裴季雅却仿佛亲眼见过一般，每一步应对都精准得惊人。
裴季雅捏诀的手顿了顿，指尖的灵力微微晃动，随即缓缓垂眸。晨光落在他的发梢，将那抹月白色的长衫染得有些柔和，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轻得像被晨雾裹住：
裴季雅“其实，我本来是要死了的。”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让虞赐瞬间愣住。他看着裴季雅转过身，眼底映着林间的晨光，却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沉郁，缓缓将过往娓娓道来。
原来裴季雅自幼体弱，药石不离身，连走几步路都要喘息许久。因着这副病弱的身子，他从小便被邻里孩童欺负，连家中长辈也对他冷淡疏离。有一日，他瞒着家人独自去山中采药，却不慎闯入了一只百年妖物的领地。那妖物青面獠牙，利爪几乎要划破他的喉咙，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剑光骤然袭来。
是当时还是常曦宫大师兄的长明，提着佩剑救下了他。
自那以后，裴季雅便将长明视作救命恩人。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也为了能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他开始频繁给常曦宫送去钱财，从珍稀药材到黄金白银，从未有过吝啬。而长明也“投桃报李”，开始传授他功法。
只是那些并非常曦宫正统的修仙术，而是早已被禁绝的邪功。
邪功修炼起来极快，裴季雅的身体并没有太过于好转，但好在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灵力，病痛没怎么折磨他了。可他不知道，那些力量是以吸食自身精血、扭曲心性为代价的。待他察觉不对时，早已深陷其中，成了旁人眼中“修炼邪术、残害生灵”的邪修，走到哪里都要遭受唾弃。
虞赐静静地听着，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裴季雅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说起那些过往时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虞赐却能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里，读懂那份藏在平静之下的痛苦与无奈。原来裴季雅与常曦宫的关联，竟是这样一段裹挟着恩情与欺骗的过往。
虞赐垂眸，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语调里还带着几分刚明晰前因后果的恍然：
虞赐“原来是这样……”
尾音轻缓，似一片羽毛拂过平静的湖面，漾开细碎的涟漪，先前萦绕在心头的疑云，此刻终于随着裴季雅的解释渐渐散去，只余下些许怅然的余韵。 裴季雅却不愿再在这件事上多作纠缠，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他指尖凝起淡紫色的灵力，在空中虚虚一划，便有细碎的符文如星子般散落，循着某种玄妙的轨迹排布开来。
不多时，一座暗黑色的阵纹便在地面上缓缓浮现，阵眼处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雾，正是能困锁魂魄的蚀魂阵。阵成的瞬间，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带着蚀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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