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角笼的另一端,那片被黑色火柱投下的深沉阴影里,一个身影迈着沉稳而又富有韵律的步伐,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跆拳道道服。
那道服的质地看起来异常挺括,在周围摇曳的黑色火光映照下,反射着一种冷冽的、不染尘埃的光泽。
她的腰间,系着一条崭新且没有任何磨损痕迹的黑带。
黑带的末端,随着她前进的步伐,轻轻地、有节奏地摆动着,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那蓄势待发的尾巴。
当她完全走出阴影,暴露在火光之下时,方知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错频。
那张脸。
那个身高。
那个身形。
都与她,别无二致。
就像是……
在照镜子。
一面,由纯粹的、充满了恶意与暴力的现实,所构筑的镜子。
但镜子里的“自己”,气质却截然不同。
她的眼神,锐利,冷静,还有着堪称高傲的神性,带着一种能轻易看穿人心的、冰冷的穿透力。
她的站姿,沉稳如山。
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曲,身体的重心均匀地分布在脚掌之上,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整个人,像一棵深深扎根于大地之中的古松,散发着一种千锤百炼之后形成的、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与压迫感。
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格斗家的气场。
一种,随时都能爆发出致命一击的、内敛的杀气。
那个穿着跆拳道服的“方知月”(后称“黑带知月”),抬起头,视线越过方知月,落在了八角笼正上方,那个被月光锁链高高吊起的天鹅玩偶身上。
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悲伤、愤怒的复杂情绪。
但那丝波动,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就立刻被她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她的眼神,再次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平静。
她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了方知月的身上。
那眼神,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打量着一只已经落入陷阱的、惊慌失措的猎物。
“想拿回来?”
黑带知月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平直,像一条拉到极致的、随时可能崩断的琴弦,可是发出来的弦音,却准确敲击在方知月那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之上。
方知月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存在,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烧红的炭火堵住,干涩,灼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狂跳。
但,对河秀映的担忧,以及那份被强行加诸于身的、莫名的愤怒,像两股滚烫的岩浆,压过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惧。
她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带着颤音的字:
“是的……还给我……请。”
黑带知月看着她外强中干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近乎于神明的怜悯。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颈椎发出一阵清脆的、令人牙酸的“咔咔”骨骼脆响。
“既然如此,那么就打倒我吧。”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直,那么的……不容置疑:
“事先说好,我可是会反抗的。”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知——女神大人,你确定你只是反抗?不是进攻?”
一个清脆的、充满了戏谑与玩味意味的少女声音,突兀地从八角笼之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那声音,方知月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是谁?
那应该是……对她来说也很重要的人才对!
黑带知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分了心,“啊?”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过了头。
她本来是想说些什么,吐槽一下的。
可是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化为苦笑:
“这还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啊……”
方知月没听懂。
可是眼睛却看到了……
也就在黑带知月转头的那个瞬间!
她动了!
没有预兆!
没有起手式!
她整个人身上,有淡淡的月光一闪而过!
她脚下的步伐,以一个完全违背了人体力学常理的方式,向前滑出!
不是一步,也不是两步。
而是一种……近乎于“瞬移”的、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模糊残影的极限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