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禁城的血色权谋
顾承煜的箭伤深可见骨，郎中敷药时他疼得冷汗涔涔，却仍强撑着冲沈清禾笑：“当年在北疆战场上，我中过比这更厉害的刀，照样能骑马杀敌。”
沈清禾别过脸去，用帕子蘸了温水给他擦额角的汗，指尖触到他眉骨上那道旧疤——那是十岁时为护她躲避疯狗留下的。曾经以为这些温柔都是毒药，如今才知是岁月埋下的糖，只是裹着太厚的误会。
“别逞强了。”她声音发闷，“若不是为了护我……”
“清禾。”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眸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从你在密道外喊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从前的顾承煜了。往后无论面对什么，我都要护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承担。”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正欲开口，忽闻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柔儿浑身湿透地撞开房门，发丝上还滴着夜雨，眼里满是惊惶：“顾公子，求你救救我父亲！丞相府今晚被御史台查抄，说私藏西域断肠散，现在父亲已被打入天牢！”
顾承煜皱眉，与沈清禾对视一眼——断肠散，正是那晚刺客袖中所藏的迷香。
“你父亲为何会有断肠散？”沈清禾起身扶住柔儿颤抖的肩膀，嗅到她裙角沾着的淡淡香气，正是皇后宫中惯用的鹅梨帐中香。
柔儿抽泣着摇头：“我也不知道……父亲向来谨慎，定是被人陷害的！顾公子，你与新帝有旧，能否进宫求求皇上……”
“慢着。”顾承煜忽然坐起，按住腰间渗血的纱布，“柔儿，你母亲当年是在皇后宫中当差吧？”
柔儿身体猛地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沈清禾敏锐地捕捉到这抹异样，想起母亲纸条上提及皇后陷害顾夫人，心中忽然有了计较。
“柔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轻声追问，“关于皇后，关于当年顾夫人的死……”
柔儿脸色瞬间煞白，扑通跪在地砖上，额头磕得生响：“求你们别问了！我父亲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皇后娘娘她……”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来一支淬了毒的弩箭，直奔柔儿面门！顾承煜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青瓷笔洗砸过去，瓷片飞溅间，弩箭擦着柔儿耳际钉入墙中，尾羽还在簌簌发抖。
“走！去丞相府！”顾承煜扯过外衣披在沈清禾肩头，腰间佩剑已然出鞘，“皇后想杀人灭口，这里不安全。”
三人骑马驰入丞相府时，正见火光冲天，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东厂番子正在翻找什么。柔儿尖叫着冲进浓烟，沈清禾紧随其后，却在穿过月洞门时瞥见影壁后闪过一袭明黄衣角——那是只有皇室成员才敢穿的颜色。
“承煜，你看！”她拽住顾承煜的衣袖，却见那人转身时露出腰间玉佩，正是新帝登基时所赐的双龙戏珠佩。
顾承煜瞳孔骤缩，忽然想起方才柔儿提及断肠散时，他袖中所藏的密报——今早暗卫来报，新帝近日频繁召见西域使节。而断肠散除了皇室，唯有西域使团才有渠道购入。
“清禾，你带柔儿先走。”他将佩剑塞进她手中，声音低沉如雷，“我去后宅地窖，当年先皇赐给顾氏的密档就藏在那里，或许能查到龙纹玉碟的真正下落。”
“不行，太危险！”沈清禾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轻轻推开。
“相信我。”他低头在她额角轻吻，“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面见皇上，揭穿皇后的阴谋。”
看着他转身冲进火海的背影，沈清禾忽然想起母亲纸条上的最后一句：“太液池下的密室，藏着先皇遗诏。”她握紧手中的玉佩，对柔儿道：“你去城东找暗卫营的王统领，就说顾公子需要血鸦令。我去皇宫，有些东西必须赶在天亮前找到。”
柔儿怔住：“你疯了？皇宫岂是说进就进的！”
“别忘了这个。”沈清禾展示玉佩边缘的纹路，“这是开启太液池密道的钥匙。皇后以为我们不知道她的秘密，却不知先皇早就留了后手。”
夜雨渐急，沈清禾翻墙而入时，衣摆已被血水浸透。密道入口在御花园的老槐树下，她刚转动机关，就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皇后的女官翡翠的声音。
“娘娘放心，顾承煜中了断肠散的毒，此刻怕是Already dead在丞相府了。那沈清禾不过是个丧家犬，等找到了先皇遗诏，您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嘘！”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先皇遗诏若真写着‘传位顾氏’，我们多年谋划就全毁了。当年我毒死顾夫人，又借顾承煜之手灭了沈家，都是为了让皇上坐稳龙椅，他若敢负我……”
惊雷炸响的瞬间，沈清禾手中的玉佩“当啷”落地。原来顾夫人不是自杀，是被皇后毒杀；原来龙纹玉碟的“谋反”罪名，是为了掩盖先皇属意顾氏继位的真相；原来她和顾承煜，从始至终都是皇权棋盘上的两枚死子。
密道深处传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沈清禾摸黑向前，终于在石壁上摸到凹凸不平的刻字。借着火折子的光，她看见先皇遗诏的真迹——
“朕若不测，传位于顾氏子承煜，望群臣辅之……”
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承煜”二字上。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而新帝、皇后，还有她沈家，都是这场权谋的牺牲品。
身后突然响起弓弦拉满的声音，沈清禾浑身血液凝固——翡翠举着弩箭，皇后手持金镶玉匕首，正从密道另一头缓缓走来。
“沈清禾，你果然聪明。”皇后冷笑，匕首在火光下泛着青芒，“可惜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长。把遗诏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沈清禾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石壁。她想起顾承煜临走前的眼神，想起他说“等我回来”时的温柔，忽然将遗诏塞进衣襟，露出一抹决绝的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真相吗？顾承煜已经拿到了血鸦令，暗卫营此刻正在来的路上。”
皇后脸色微变，忽然挥刀砍来。千钧一发之际，密道入口传来利剑出鞘的清响，一道黑影如雄鹰般掠过，长剑精准地挑落皇后手中的匕首——是顾承煜，他肩头的箭伤还在渗血，却仍笑得肆意：“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皇后踉跄后退，翡翠的弩箭却在此刻破空而来。沈清禾本能地推开顾承煜，却见他突然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毒箭。
“承煜！”她的尖叫被惊雷掩盖，眼睁睁看着他胸前绽开血色花朵，缓缓跪倒在她面前。
顾承煜伸手握住她的手，将一枚染血的玉佩塞进她掌心——是新帝的双龙佩。他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温柔：“清禾，去……去乾清宫，把这个交给皇上……告诉他，龙纹玉碟在太液池底……”
皇后惊恐地后退，忽然转身想逃，却被沈清禾一把抓住头发。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狠的力气，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像疯了般嘶吼：“为什么要杀顾夫人？为什么要陷害沈家？我们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因为他必须死！”皇后忽然癫狂地大笑，“先皇要传位给顾承煜，我儿子怎么办？你们沈家不肯投靠新帝，留着就是隐患！顾承煜那个傻子，居然真以为是你们沈家害死他母亲，哈哈哈哈……”
沈清禾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顾承煜脸上。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玉佩时说的话：“禾儿，活下去，给娘报仇。”
御林军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沈清禾轻轻抱起顾承煜，用尽全力吻了吻他苍白的唇。他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却让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在无数个恨他的夜里，她早已把心丢在了他那里。
“清禾……”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摸她的脸，却在触到她泪水的瞬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沈清禾缓缓起身，将遗诏和双龙佩紧紧攥在手心。窗外，暴雨倾盆，电光照亮了她沾满血泪的脸。她知道，这一局，皇后输了，新帝输了，而她和顾承煜，用生命做赌注，终于赢回了真相。
只是，她再也等不到那个说要护她一生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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