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江南烟雨中的戏台上,苏清欢拨断了第七根琴弦。台下戴斗笠的男子忽然起身,腰间玉佩轻晃——是半块龙形白玉,与她贴在心口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一、弦上春秋.
她本是镇北王府的琵琶郡主,十岁那年在演武场捡到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攥着半块玉佩,瞳孔里映着熊熊烈火:“我叫沈砚冰,沈家军满门被屠时,我躲在柴房的柴堆里,听着父亲的人头落地声数到第十七声。”
她偷偷教他弹《将军令》,看他用剑穗缠满琵琶轴。他说等报了仇,就带她去塞北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用缴获的敌将金器给她熔一串葡萄纹项圈。
二、血色梨园.
十六岁生辰那晚,王府突然起火。她被浓烟呛醒时,看见沈砚冰提着染血的剑站在门口,衣摆上绣着沈家军的狼首图腾。
“对不起。”他的剑刃滴着她父亲的血,“原来灭门惨案的主谋,是我一直叫着‘伯父’的人。”她握琵琶的手被他拽出火场,指尖蹭过他腰间的玉佩——正是当年她父亲从敌军尸堆里捡来,说是“给未来女婿的聘礼”。
三、断弦之约.
此后三年,江湖传闻“血手修罗”沈砚冰屠尽贪官污吏,却总在每场厮杀后,去江南听一位盲眼琵琶娘弹曲。
清欢摸着琵琶上的刻痕数到第一百零八条——那是他每次夜探时,用匕首刻下的平安符。琴弦断了又续,她渐渐能从弦音里“看”见他的模样:左眼角多了道刀疤,握剑的手比三年前稳了,但指尖仍留着弹琵琶磨出的茧。
四、雨打芭蕉.
谷雨那天,他浑身是血地跌进后台。她摸到他后背插着的箭杆,是镇北王府独有的黑羽箭。“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他咳出的血溅在她月白裙裾上,像开败的红梅,“当年你父亲救我,是为了用我牵制沈家旧部……但我从来没信过。”
她颤抖着摸出贴身的玉佩,两半相合时,内侧显出血字:“沈林两家,世代联姻”。原来灭门案是奸臣伪造,而她父亲为护忠良血脉,忍辱负重二十年。
五、弦尽曲终.
追兵破窗而入的瞬间,他将她护在琵琶箱后,剑刃在她发间舞出银光。最后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时,她听见弦断的脆响——是他用内力震断了她的琵琶弦,弦丝如刀,割开了追兵的咽喉。
“清欢,”他喉间涌出鲜血,却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原来《将军令》的最高境界,是用琴弦杀人。”她终于看清他瞳孔里的自己,倒映着漫天烽火,却比当年演武场上的朝阳更亮。
六、尾声.
江南的梅雨又落了十年。残旧的戏台上,瞎眼的老琵琶娘仍在弹《断弦曲》。有人看见她腰间挂着两半玉佩,有人说曾见她对着空气笑:“砚冰,今天的弦音里,有塞北的风声呢。”
弦声渐弱时,檐角铜铃忽然轻响。她摸向身边空着的木椅,指尖掠过椅背上新刻的刀痕——那是个“安”字,划得极轻,像怕惊醒了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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