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清晨向来嘈杂,但今日的校场却格外安静。
林峥正在帐中查看北境军报,忽听帐外战马嘶鸣——不是寻常的喷鼻或呼唤,而是一声近乎凄厉的长嘶。
她眉头一皱,搁下毛笔。逐月跟随她征战十年,从未如此反常。
第二声嘶鸣响起时,林峥已经掀开帐帘。不远处马厩里,雪白的逐月正疯狂挣脱缰绳,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雪泥。负责照看的小兵吓得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林峥厉声喝问。
"回、回将军,"小兵结结巴巴,"刚才突然就这样了,像被马蜂蜇了似的……"
林峥大步上前,却在距离三步处猛然停住。逐月左耳上挂着的那枚小巧玉哨——璃儿亲手系上的那个——正在微微震动,发出人耳几乎听不见的高频颤音。
"母亲!"姜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本应在西营操练新兵,此刻却满脸惊惶地奔来,"赤焰突然发狂,差点踢伤马夫……"
话未说完,逐月再次仰天长嘶,这一次竟挣断了缰绳!它没有逃跑,而是焦躁地在原地转圈,不断用前蹄刨地,鼻孔张得老大。
林峥与姜瑶对视一眼,两人瞳孔同时收缩。
"是共鸣哨。"姜瑶声音发紧,"璃儿说过,只要她吹响身上那只,逐月耳边的就会……"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姜瑶心口,她踉跄一步扶住木桩。毫无来由地,眼前闪过璃儿苍白的面容——不是现在这个活泼坚强的妹妹,而是前世那个骄纵任性的姜璃,在刑场上最后回望她的那一眼。
"瑶儿?"林峥一把扶住女儿。
姜瑶抓住母亲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铁甲:"璃儿出事了。"
没有解释,没有犹豫。林峥转身厉喝:"备马!弓矢!"声如雷霆炸响,整个军营瞬间沸腾。
亲兵狂奔着取来林峥的玄铁弓和箭囊,姜瑶已经跃上赤焰。逐月不等指令就如离弦之箭冲向营门,林峥飞身而上,甚至没等马鞍系牢。
"将军去哪?"副将追着喊。
"慈恩寺方向!"林峥的声音随马蹄声远去,"亲卫队随后跟上!"
两匹战马如旋风般卷出军营。赤焰平日性子暴烈,此刻却乖巧地紧追逐月,仿佛知道事关重大。
寒风如刀割面,姜瑶却嫌马儿跑得不够快,不断用马刺轻磕马腹。
"母亲!逐月认得路?"
"灵马识途!"林峥伏低身子,与逐月几乎融为一体,"璃儿定是在去慈恩寺的路上遇袭!"
姜瑶心脏狂跳。今日祖母去慈恩寺祈福,父亲和兄长陪同——这本该万无一失的安排,却忘了考虑冬日山道的险恶。她想起璃儿尚未痊愈的旧伤,想起那日冰糖葫芦摊前宇文铭阴鸷的眼神……
山路蜿蜒,积雪未消。赤焰一个急转弯时,低垂的树枝在姜瑶脸上刮出血痕。她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在前方——逐月奔跑的姿态越来越焦躁,耳畔的玉哨仍在持续震动。
"再快些!"林峥突然猛夹马腹。逐月如通灵般再次加速,几乎四蹄离地。
姜瑶突然明白母亲在怕什么——共鸣哨持续鸣响,说明璃儿一直在吹。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伤员会拼死吹哨不止?
山道拐角处,林峥突然张弓搭箭。姜瑶甚至没看清目标,就听见"嗖"的一声,百步外树丛中一个黑影应声倒地。
"埋伏!"林峥厉喝,"瑶儿左翼!"
姜瑶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又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栽落。这些人不是普通山匪——他们穿着制式皮甲,手持军用弩机!
逐月的嘶鸣突然变得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