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时刻

早晨七点十五分，岑宁在护士站灌下今天的第二杯黑咖啡。速溶咖啡的涩味在舌尖蔓延，值班室折叠床留下的腰酸还没消退。她翻开病历本时，发现钢笔没墨了。

"用我的吧。"

熟悉的钢笔被放在台面上，笔帽上有道细小的咬痕——那是她考研复习时留下的习惯。陈逾白站在晨光里，白大褂干净挺括，身上带着医院消毒水也盖不住的淡淡雪松气息。

"谢谢。"她接过笔时，手指刻意避开了他的指尖。

查房时间。岑宁走在前面，听见身后陈逾白和住院医讨论病例的低沉嗓音。三年前那个会在她值班时偷偷带宵夜的男孩，如今已经能用专业术语流畅地分析肝动脉栓塞的注意事项。

3床病房门口，岑宁深吸一口气。透过玻璃窗，她看见陈父正在费力地够床头的水杯。

"我来。"陈逾白快步走进病房，动作熟练地调整床高，把吸管递到父亲嘴边。老人吞咽时皱起的眉头，儿子下意识轻拍背脊的手，这些细节比任何豪车名表都更真实地展示着陈家的底蕴。

"今天感觉怎么样？"岑宁翻开检查单。

"比昨天好些。"陈父的声音沙哑，"多亏岑医生..."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陈逾白立即俯身，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雾化器。岑宁注意到抽屉里整齐排列的药盒，每个都贴着详细的使用时间——这绝不是护工能做到的细致。

查完房已近中午。走廊尽头的窗前，陈逾白拆开两个医院食堂的饭盒："记得你喜欢吃..."

"早就不喜欢了。"岑宁看着饭盒里的糖醋排骨，打断他，"人的口味会变的。"

就像她曾经嗜甜如命，现在却只喝黑咖啡；就像他以前最讨厌胡萝卜，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吃完整份病号餐。

陈逾白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推过来："那这个呢？"

一颗大白兔奶糖，糖纸已经有些褪色。岑宁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她在图书馆低血糖，陈逾白跑遍半个校园才找到这种她最爱吃的糖。

"过期了。"她说，却还是接了过来。

"嗯，过期三年零二十八天。"陈逾白低头扒饭，"但说不定味道还在。"

下午的手术推迟了。岑宁坐在办公室整理病历，窗外又开始飘雪。手机震动，是陈逾白发来的照片——那只流浪猫正窝在他父亲病床上，老人布满针孔的手轻轻抚摸着猫背。

"我爸说想给它起名'小岑'"

岑宁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想起刚才查房时，陈父悄悄对她说的话："岑医生，逾白书房的抽屉里，一直放着你的听诊器。"

原来有些东西，即使过了保质期，也依然甜得让人眼眶发热。

酒杯太浅敬不了来日方长，巷子太短走不到白发苍苍

过去的还会伴着风来到你身边吗

我想，这或许是缘分使然，枝头开的小花静静的，那散发出的花香又在指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