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寒意渐浓。
郑家老宅的偏院里,一盏孤灯摇曳不定,将斑驳的窗棂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七岁的郑楚玉裹着素白孝衣,蜷缩在锦被之中,额上冷汗涔涔,眉头紧蹙,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似是陷入极深的梦魇。
"不...不要!"她猛地惊醒,一双小手死死攥紧被褥,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仍在梦中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般的恐惧尚未散去。
梦中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的刺痛感如此真实,让她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脖颈。
"楚玉,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婶婶了!"守在床边的妇人连忙放下手中缝补到一半的衣服,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这是郑家三房的媳妇林氏,虽不是楚玉的亲娘,却是这家里除父母外唯一待她真心的人。
林氏掌心传来的温度仍有些烫人,但比先前好了许多。"烧退了些,谢天谢地。"
郑楚玉缓缓回神,目光落在林氏憔悴的脸上。
烛光摇曳下,婶婶眼下青黑一片,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显然已守了她许久。
她喉咙微哽,低声道:"婶婶,我没事了,您回去歇着吧。"
林氏叹了口气,从床边的铜盆里拧了块湿帕子,轻轻擦拭楚玉额头的冷汗:"醒了就好,你爹娘走得突然,你心里难受,婶婶知道。"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这般糟蹋自己。"
"厨房里温着粥和热水,我去给你端来。"林氏掖了掖被角,起身时一个踉跄,扶住了床柱才稳住身形。
她笑了笑,"躺了一天,总要吃点东西。"
没一会,林氏把东西放在她房间后,就离开了。
待林氏的脚步声远去,郑楚玉脸上的乖巧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与年龄不符的冷寂。
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寒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却抵不过心底的冷。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半掩,投下惨淡的光。
楚玉走到衣柜前,跪下来从最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樟木小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靛青色男子长衫和一支素银簪子。
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父母遗物,长衫是爹生前常穿的,袖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松烟墨香;银簪则是娘亲最爱的饰物,簪尾缠着细细的红线,据说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爹...娘..."她喃喃唤着,眼泪倏然滚落,砸在银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今日是爹娘下葬的日子,可她却被拦在了灵堂外。大伯那张刻板的脸浮现在眼前:"家里有男丁在,女儿家还跟去坟地,晦气!"
她眼睁睁看着爹娘的棺木被抬出大门,却连最后送一程的资格都没有,本来她就守了一夜的灵,夜里可能是受凉了,发起了烧,导致一时着急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众多私设。本文开始时间是距离魏家祖孙三代战死沙场过了四年,此时男主12岁,女主7岁,距离杀李肃还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