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唔...你醒了？”棠棠揉着眼睛直起身，脖颈因为趴睡的姿势有些发酸。
她伸了个懒腰，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
燕迟收回手，摇了摇头。
那双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蒙了一层灰。
棠棠捧起他的脸，凑近细看。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真的不饿吗？”她轻声问，拇指轻轻摩挲他下巴的擦伤，“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送弟兄们最后一程。”
这句话说完…
燕迟的眼眶红了，一把将棠棠搂进怀里。
棠棠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颈窝滑下，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本该看出那是个陷阱...那些百姓...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棠棠没有急着安慰，只是安静地任他抱着。
直到他的抽泣渐渐平息，她才轻抚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你不是神，燕迟。是人就会犯错，就会...无能为力。”
她稍稍退开，捧起他泪痕交错的脸：“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送他们走，然后...替他们活下去。”
燕迟望着眼前的棠棠，本该娇气的姑娘，此刻好像比他要坚强。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棠棠起身去客栈厨房端了几样小菜，还特意煮了一碗白粥。当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粥碗回来时，燕迟已经靠坐在床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这粥是我做的，”她将粥碗递给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放心，这次没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燕迟想起上次那碗五味杂陈的“特制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他接过碗，米香扑面而来，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却不糊，上面还飘着几粒枸杞。
“好喝！”他尝了一口，由衷地赞叹。
这简单的白粥，此刻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温暖妥帖。
棠棠眼睛一亮：“真的？那你要全部喝完！”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口口吃着，忽然轻声说：“等你好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燕迟的手顿了顿，热粥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他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觉得这场噩梦他该走出来了。
次日，白枫牵着马立在道旁，身后是二十余名肃立的士兵，每个人的铠甲上都系着一条白麻，是为阵亡将士戴的孝。
燕迟翻身上马，动作还有些滞涩。
他勒住缰绳回头望去，棠棠站在城门口。
“等我处理好后事，就来接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格外柔和。
棠棠向前走了两步，仰起脸道：“我认得路，自己骑马回去也行。”
“不行。”燕迟眉头一皱，“这些人不知道流窜哪里去了，太危险了。”
她想了一下，终究没再坚持：“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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