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世子...”白枫捧着水囊追上来,却被一把推开。
“再派三队人马,往下游找。”燕迟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活要见人,死要...”
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
这半个月,他几乎将那条河翻了个底朝天。
每个河湾、每处浅滩,甚至每丛芦苇都搜遍了。
困了就睡在河岸边的岩石上,醒了就接着找。
最讽刺的是,棠棠失踪的地方,正是当初他捡到她的那段河道。
仿佛命运画了个残忍的圆,将一切带回原点。
这天黄昏,燕迟独自来到当初相遇的浅滩。
夕阳将河水染成血色,岸边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光滑圆润。
忽然,一抹金光闪过他的眼角。
芦苇丛中,一支熟悉的掐丝金钗半埋在泥沙里。
燕迟的双膝重重砸进水中。
他颤抖着拾起发钗,上面还缠着几根青丝。
再往前几步,他给棠棠护身的玄铁令牌静静躺在卵石间。
“棠棠...”他将发钗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主人的温度。
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头万分之一。
回到军营后,燕迟彻底变了个人。
昔日那个会与将士们喝酒谈笑的少将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的修罗。
他变得比寒冬更冷,比刀锋更利,唯独在闲暇去搜寻老婆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活气。
“世子,大长公主那来了消息。”白枫小心翼翼地递上信函,“说是安阳侯府的安康郡主其实没死...”
燕迟简单看了一遍后,就将信扔进火盆。火苗窜起,映出他瘦削的侧脸。
什么郡主,什么死而复生,都与他的棠棠无关。
接下来的日子里,朔西军的将士们发现,世子的手段越发狠厉。
但凡沿河两岸有山匪劫道的传闻,他必定亲自带兵清剿。
每攻下一个山寨,第一件事就是翻遍每个角落,连地窖都不放过。
“说!最近可劫过年轻女子?”燕迟的剑尖抵在一个匪首咽喉,声音冷得像冰,“鹅黄衣衫,笑起来很好看。”
“冤枉啊,绝对没有,我们只劫财不劫色。”
被解救的百姓们对燕迟的评价很矛盾,有人说燕迟像索命的阎罗,因为他下手狠厉。
又有人说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把他们解救于水火之中。
有次端了个人贩子窝点,找到十几个被拐的姑娘,燕迟一个个亲自辨认,确认不是要找的人后,竟当场吐了口血。
深秋的某天,燕迟在清河下游又救起一个投水的人。
那人在水里扑腾,他还以为是棠棠回来了,疯了似的跳下去。
结果跳下去才发现是个男的。
“将军...”那人问,“您找的人,对您很重要吗?”
燕迟望着奔流的河水,突然想起棠棠曾经为他包扎伤口时说的话:“若是哪天我走丢了,我就在原地等你来接我回去。”
“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