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繁花

锦葵陪着慕桐在秋千下一直坐到了天亮。两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陷入各自的冥想之中，任时光在沉默中悄然流淌。

直到锦葵的眼皮渐渐沉重，困意如潮水般袭来，贺烬芜才悄然走近，轻轻推了推她那已微微合上的双眼。“干嘛？”锦葵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不耐，眉头微蹙，“让我再睡会儿。”她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抗拒，仿佛连睁开眼都成了一种负担。

“路上睡，我们该回去了。”

“嗯？哦，这么快啊。”锦葵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未完全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她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慕桐，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却掩不住真挚的情感：“你们赶紧回去吧。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辛苦得很。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会推辞。”

两人点点头，和她告过别就离开了。

马车内，锦葵的困意忽然消散了几分。她抬起眼，目光古怪地落在贺烬芜的脸上，仿佛要从那平静的神情中窥探出什么隐秘。察觉到她的注视，贺烬芜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耐：“看什么？”他的语气像是一道冷风刮过，但却未能吹散锦葵眼中那份若有深意的探究。

“好奇。”贺烬芜的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几分疑惑，“究竟好奇什么？”他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不解，心中泛起层层疑问，迫切想要解开这谜团。

锦葵问道：“你是如何轻易占据上风的？”贺烬芜并未直接反问“与你何干”，而是平静地抬起手，指向某处，淡淡道：“因为它。”他的声音如同湖面微风般轻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锦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物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辉，仿佛藏着无数未解的秘密。

说着他抽出自己与钟离鸿影对战用的长剑。

那剑的剑柄呈现出冷冽的黑银之色，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剑锋锐利无匹，仿佛能轻易切开世间万物，而其中蕴含的法力更是强悍得令人心悸。毫无疑问，这必定是他的法器，承载着无法估量的力量与秘密。

锦葵想伸手摸摸，但想到什么，又抽回手:“它叫什么啊？”

只听贺烬芜收了剑，淡声道:“现魂。”

现魂。这名字当真威武霸道至极，仅仅念出便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似是要将人即刻绞杀于铁血战场之中，令人不寒而栗。那霸气张扬的字韵里，仿若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决绝，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掀起惊涛骇浪，令天地为之变色。

解完心中的疑惑，两人就没多言了。锦葵熬了一整夜未眠，直到上了马车，才靠着车壁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深，这一路她竟浑然不觉车身颠簸带来的磕碰。然而回想起来，来时的路程明明地势崎岖，每一步都似在刀刃上行走般晃动不安，可如今返程时，她却如坠云海，安然无恙地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这一趟前往杉山，足足花费了三天的时间。相比之下，其他学员最晚在第二天便已返回。毕竟，任务本身并不算多么棘手，只是他们的路途稍显遥远，才让归期延后了些许。

繁花宗的大门前，一名白衣女子亭亭玉立，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寻。那正是锦莲。她静默伫立，神情带着几分焦急与期待。门内，贺烬芜透过半掩的门扉望见了她的身影，转身看了看依旧沉睡的锦葵，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到了，起来。”锦葵应了一声，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又跌坐回去。幸而贺烬芜似乎良心未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伸手将她扶住。

“谢谢啊。”她道了声谢，便急匆匆地跳下马车，快步奔向阿姐身旁。两人相视片刻，随即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一月未见的思念都倾注在此刻。良久，她们才缓缓松开彼此，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与温热。

“阿姐，我想死你了。”锦莲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又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思念，“我也想你啊，阿葵。”

贺烬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对亲昵团圆的两姐妹，并未出言打断。当锦莲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时，她微笑着向他道谢：“这些天多谢师兄教导和照顾我妹妹。”贺烬芜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平静如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锦葵的脸上写满了不悦，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竟然需要贺烬芜这号人物来照顾。她心里冷哼一声，暗自思忖着，能免于一死已是万幸。

锦莲转过身，轻声询问妹妹这一个月与贺烬芜相处得如何。锦葵虽心中极不情愿提及此人，但又碍于姐姐的关心，只能硬着头皮答话。她羞愤难当，脸颊微红，低声嘟囔道：“那家伙简直凶神恶煞，这一月真是度日如年，太难熬了！”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委屈，却又夹杂着一丝隐忍的无奈，像是竭力掩饰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锦莲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责备：“阿葵，在师兄面前不可如此无礼。”“哦。”她顺从地应了一声，随即按照姐姐的意思改口道：“贺师兄为人十分尽责，实力更是非凡。跟着他学习的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进步非常明显。”她的声音中透着些许钦佩，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许。

贺烬芜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指节因握紧剑柄而微微发白。若不是顾及她身后的姐姐在场，他几乎要拔剑斩下，好让她深刻铭记这个教训。

“小妹举止失礼，还望师兄多多包涵。我先带她去后曹收拾些必需之物，再搬回公斋。”锦莲言罢，携着锦葵匆匆离去，留下贺烬芜一人立于原地，微风拂过，衣袂轻扬，他的目光落在她们远去的背影上，似有话欲言，却终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撩了撩腰间的乾坤袋，取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一只枯死的小向日葵。

那是他在彤离宫忆念阁里找到的属于他自己前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