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故事与二十年前讲起。
他们同为筀雾恒的弟子,与同窗江临、秋弦月是最为亲密的结伴师兄妹。朝夕相处间,几人早已情同手足,修炼场上切磋的身影、竹林间谈笑的时光,都成了他们记忆深处难以磨灭的印记。
四人一同修习,一同进步,彼此间关怀备至,从未有过隔阂。他们相处得如同亲兄弟一般,情谊深厚,浑然天成。
在朝夕相处之中,烟梦如悄然发觉,自己对那位平日里温和清冷的师兄江临,竟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好感。那份情感如同春日薄雾,朦胧却真切,悄然萦绕在她心头。
在秋弦月的鼓励之下,某个清冷的月夜,她终于鼓起勇气,在银辉洒落的湖畔向江临倾诉心意。微风拂过,她的声音轻颤,仿佛将所有的期待与忐忑都揉进了那几句简短的话语中。然而,江临却只是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只是低声拒绝了她。那瞬间,连月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然而,烟梦如向来性格强势,又岂能轻易放过此事,非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江临只得坦言,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倾慕之人,对她并无爱慕之意。
烟梦如原本不信,但也尊重师兄的做法,没有再提及此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竟发现一件一直未得到肯定的事。也是那年,她彻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江临一直心仪的人,就是他们四人之中年龄居第三的师姐秋弦月。
寒意渐浓的日子里,江临总是不动声色地将一件外衣披在秋弦月肩上。他会在她分神时,默默替她承担那些无关紧要的小责罚;又或者在无人的角落里,耐心指点她练习法术与剑技。而秋弦月身体不适的日子,他则会为她端来一碗温热的红糖水,动作自然,神情坦然。对此,秋弦月从不推拒,总是一一笑纳,仿佛这些细碎的关怀本就是他们之间再平常不过的日常。两人的相处,默契得如同春日溪流般平静而熨帖,恰如他们各自的性格般相得益彰。
种种举动都是烟梦如没有的待遇。前期,她是无意间注意到的,后期,为了证实,确实如此。
因此,她偷生闷气一周未与秋弦月有交集。
生闷气归生闷气,她心底却始终不愿因此疏远那个待她极好的师姐。那一份温暖与关怀,并非轻易可以舍弃。于是,在一周的辗转反侧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寻秋弦月,将一切说个明白。
“秋师姐,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江临对你怀有别样的心思?”往常,她总是亲昵地唤着“弦月姐姐”,今日却显得格外不同,甚至这一周以来都透着一股异样。秋弦月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
秋弦月愣了半天,怕自己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烟梦如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更深的探究:“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江临对你怀有别样的心思?”这一次,她的问话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秋弦月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仿佛在整理思绪。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承认了对方的揣测。
烟梦如心底再一次剧烈破碎。在皎洁的月光下蹲着,头抵在环抱着的双手之中悲哀欲绝痛哭起来。
秋弦月见她这样心疼极了。她是知道烟梦如喜欢江临的。但江临执意要这么特别对自己,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师兄的好意,一直都是在他友好的举动后回句“谢谢。又劳烦师兄了。”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明知道师妹烟梦如喜欢江临,她早该拒绝他的好意。但每次都没有得逞。
望着眼中泛着泪光的师妹,烟梦如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得不承认,江临的那些举动确实让她心生涟漪,隐约间甚至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然而此刻,面对伤心难过的师妹,她又怎能置身事外?理智告诉她必须站在中立的位置,去宽慰眼前这个脆弱的人。可情感与立场的交织,却让她陷入了无解的矛盾之中,每一句话都仿佛踩在刀锋上,难以权衡。
最终,在江临与烟梦如之中,她选择了日日关怀同斋妹妹一般的烟梦如。秋弦月陪同烟梦如蹲下来,努力环抱着她。将她破碎的心一颗颗捡起来。
整整半个时辰,她们才腿麻回到公斋坐下了。
秋弦月此举并非未曾预料,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才深切体会到这位如同家人一般的师姐在自己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远比江临重要得多。
秋弦月凝视着她,目光坚定而温柔,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深情镌刻在时光里。他轻声说道:“你放心,从始至终,你都是我最亲的人。等我回头,一定会和江临说清楚。”他的声音如同夜风拂过湖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又隐约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眷恋。
烟梦如微微颔首,语气坚定而从容:“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妄图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情深义重,他又怎会得逞?根本不足为惧!”这一夜,两人在微醺中相谈甚欢,直至醉意悄然袭来,沉沉睡去。醒来后,彼此间的情谊竟似比往昔更加深厚,犹如历经风雨洗礼的玉石,愈发温润而坚固。
但危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半年过去。筀雾恒“意外”失火,论宗主长老们怎么灭也灭不了。只能改变战策带弟子转移离开。那时,贺臣熙烟梦如已经被带去安全处,但秋弦月和江临却久久没有出来。
烟梦如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心中焦躁难耐,不愿听从安排返回家中。她执意要前往救援师兄师姐,却被贺臣熙拦住了去路。他沉稳地说道:“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我们必须相信江临和弦月的能力。”
烟梦如一向急性子,当然忍不了:“这种情况了怎么相信!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并不弱,是筀雾恒的大弟子,应当担当起责任。你不想师姐和师兄平安回来吗?”
贺臣熙扶了扶额:“我当然想,但现在回去就是找死,自投罗网!”他们吵了许久,吵到失去理智,吵到秋弦月带着浑身灼伤出现在她们面前。
“弦乐姐姐!”但左顾右盼都没有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
秋弦月忍着泪,心酸难受道:“江临师兄为了把我带出去,自己葬身火场……”
烟梦如微微退后了一步,心底泛起涟漪,仿佛再度品尝到对江临那份深沉的欢喜。那一夜的誓言虽曾在她心间掀起波澜,但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并未真正将他放下。誓言如风掠过,却未能吹散心底那抹身影的牵绊。
看到江临对秋弦月好,她还是会羡慕。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与刚不久和贺臣熙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再也忍受不了,大哭起来。
“倘若我能早一刻归去,是否一切尚不算太晚。”
师兄不会在火海中丧生,师姐也不会因满身灼伤而损毁了容貌。或许江临也会改变心意,待她如同待秋弦月那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