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彪先生、张衡先生和郑婉婷女士在我们这里住了将近三个礼拜。他们一直在旅行。我看见他们的箱子上都贴着他们所经过城市的标签,知道他们刚来到这儿。张衡先生不大爱说话,为人矜持。而他的老板,不客气地说,跟他截然相反。这个人生性庸俗,举止粗野。到这儿的当天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对女佣举止轻浮,肆意妄为,跟他同伴的女士却敢怒不敢言。最为恶劣的是,他很快对我女儿孙佩钰也露出了这副德行。不止一次地对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好在单纯的孙佩钰还听不懂。有一次,他居然把她搂在怀里,抱住她。他这样不知廉耻,连他秘书都斥责他的行为。
“‘那您为什么会容忍呢?’我问,’我想,您随时都可以对您的房客下逐客令的。’
“我问到了要害处,傅欣雅太太不由得脸红了。‘他来的当天又是让他走了就好了。’她说,‘但那么大的诱惑让我不得不忍气吞声。他们住在这里每人每天付500块,一礼拜就是一万零五百块,况且现在是租房的淡季。我一个寡妇,在大学的儿子又需要很多钱花。我不愿让这笔钱从手上溜走。没办法,为了钱只能忍受。可是,他最后一次实在太过分了,于是我就让他搬走。这就是他离开的原因。’
“’嗯?’
“‘看到他们乘车离开了,我心里松了口气。那时我儿子正好休假,但是这事儿我却对他只字未提,因为他脾气火爆,非常疼妹妹。他们一走我就把门关上,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唉,还没过一个钟头,门铃就响了,没成想李铭彪先生回来了。他异常兴奋,一看就知道喝醉了。当时我和女儿正坐在屋里,他闯了进来,语无伦次地说什么没赶上火车。接着,他看着我女儿,当着我的面,让孙佩钰跟他私奔。“你已经大了。”他说,“没有任何法律可以阻止你跟我走。我非常有钱,够你花的。甭管这个老婆娘,现在就跟我走吧。你可以过得像公主一样。”可怜的孙佩钰被吓得一直往后退,可他抓着她的手腕,使劲往门口拽。我尖叫起来,就在这时,我儿子孙志鹏进来了。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听嘈杂声音中夹杂着咒骂声和打斗声。我吓得没敢抬头看。后来我抬起头时,只见志鹏拿着棍子,站在门口大笑。“我想这小子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他说,“我去跟着他,看看他还怎样。”说完,他拿起帽子下楼出门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听说张铭彪先生和郑婉婷女士神秘遇害了。’
“这些都是傅欣雅太太告诉我的。有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过,她说的每句话,我都速记下来了,一字不差。
“非常精彩。”秦夏打了个哈欠说,“接下去呢?”
“傅欣雅太太说到这里。”侦探接着说,“我发现了整个案子关键所在。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不放,问她儿子几点回的家。这种办法用在女人身上很容易奏效。”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
“’不知道?’
“’是的,他有钥匙,可以自己开门进来。’
“‘是在您去睡觉后才回来的吗?’
“’是的。’
“‘您是几点去睡的?’
“’大约十一点。’
“‘这么说,您儿子至少出去了两小时?’
“’是的。’
“‘也可能是四五个小时。’
“’是的。’
“‘这个时间段里他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嘴唇变得苍白。
“问到这,也就够了。我打听到孙志鹏的下落后,带了两个警官去逮捕他。就在我抓住他的肩膀,警告他乖乖地跟我们走的时候,他却扯着高音喇叭样的嗓门对我们嚷嚷:‘我想,你们是因为张铭彪的死来抓我的吧?’我们还没提这事,他自己倒先说了,可见他有重大嫌疑了。”
“很对。”秦夏说。
“他还随身带着那根粗木棍,他母亲说他就是拿着这根棍子去追张铭彪的。那根木棒非常结实。”
“那么,您对这些是怎么看的呢?”
“是啊,我的看法是,他一直追张铭彪先生到郊区,直至那个废弃工厂。在那里,两人吵了起来,争执中张铭彪挨了他一刀,使张铭彪失去行动能力,最后因流血过多而亡。而尾随而来的那位郑婉婷女士目睹了这一切后,不小心发出声响,孙志鹏发现她后,以为她会报警抓他,为了让事情不泄漏出去,孙志鹏也把那位可怜的女士杀害了。然后在女尸那写下血字“复仇”,试图将警官引入歧途。不过,没有用,只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精彩!”秦夏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真的,李浩宇!我们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也觉得自己这个案子干得漂亮。”侦探得意地说,那小子供述说,他跟踪张铭彪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后者坐上马车把他甩掉后。他在路上偶遇他大学的一个朋友,两人聊了一阵后,分手回家。结果在一条街对面的酒馆门口又碰到了张铭彪,身旁还有一位女士,路边停了辆马车。他以为张铭彪又在强抢民女了,于是他那已熄灭的火又燃了起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教训他一顿了。于是他也叫了辆马车,让车夫跟紧那辆马车。可是才跟到郊区外的一段路,车夫就决定不跟了,于是付完车钱车夫就跑了。他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门口,他看见了先前的那辆马车,却不见里面有人。于是他又跑到马车跟前,在马车四周看了一圈,并没看见车上有人。于是他又跑到围栏那,准备看看工厂里面有没有人。可惜啥都没看见。就在这时,工厂里面有人走了出来,只有一个,他立马躲到了路边的一个正好能藏人的小洼地上,并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只见车夫脸上戴着面罩,透过灯光,他发现车夫的脸上似乎有疤,像是被烫伤后遗留下来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车旁,然后骑上马车返回原来的路段跑了。孙志鹏在他跑远之前,记下来那辆马车的车牌,随后他也走回家了。”
“那车牌号是多少?”秦夏问。
“6397”侦探说,“我觉得那年轻人在骗人,这只不过是他随便编造的小故事罢了。一想到顾清影,我就觉得好笑,他一开始就搞错方向,恐怕他不会有什么收获。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然是顾清影到了。我们说话时,他上了楼,此刻已进到了屋里。然而,他那一向信心百倍的神情和笔挺神气的装扮全都不见了,一脸的困惑和焦虑,衣着凌乱不整。显然,他是来向秦夏求教的,但看到同事——李浩宇也在,尴尬得手足无措。他站在房间中间,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帽子,不知怎样做才好。“这案子太不寻常了,”他最后开口说,“实在让人搞不懂!”
“啊,你这么想啊,顾清影!”李浩宇大声炫耀道,“我早就料到你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你找到秘书张衡了?”
“秘书张衡先生……”顾清影郁闷地说,“今天早晨六点左右在利德私人旅馆被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