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白炽灯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视网膜。我蜷缩在铁笼角落，钢制栏杆在爪下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哀鸣。编号"实验体B-7"的标签贴在我的额头上，墨迹晕染开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第七次基因强化完成。"白大褂的声音从观察窗传来，"金属操控能力稳定在Level 3。" 我的爪子无意识地划过笼底，钢板像热黄油般分开。三个月前那场暴雨夜，他们用麻醉镖把我从悬崖上射下来时，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穿山豹。现在我的鳞甲下流淌着液态金属，脊椎里嵌着三块来历不明的合金片。 隔壁笼子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我转头看见实验体B-6——那只和我同批被抓的云豹，正用头疯狂撞击强化玻璃。它的眼球已经变成不正常的银灰色，嘴角挂着机油状的黑色泡沫。 "又发作了！快注射镇静剂！" 当针头刺入云豹颈部的瞬间，它的身体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骨骼折断的脆响在实验室里炸开。我眼睁睁看着它的脊椎刺破皮肤，在空气中扭曲成螺旋状的金属荆棘。 血腥味混着铁锈味灌进我的鼻腔。某种炽热的东西在我胸腔里炸开，笼子的钢栏像面条般软化了。我跃出牢笼时，爪子在地面留下五道熔化的钢水痕迹。 白大褂们尖叫着按下红色按钮。天花板喷出淡蓝色气体，却在接触到我鳞甲的瞬间凝结成金属粉末簌簌落下。我的尾巴扫过实验台，手术器械全部悬浮起来，在空气中组成旋转的死亡风暴。 当我撞破三层防爆玻璃逃进夜色时，身后传来连环爆炸的轰鸣。暴雨浇在我滚烫的鳞甲上腾起阵阵白雾，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我跃进密林深处，金属碎片在血管里歌唱。 从此，我有了名字——"铁爪"。 #二 月光像液态汞，在林间蜿蜒流淌。我伏在百年铁杉的横枝上，鳞甲随着树皮的纹理变幻颜色。三公里外，人类的机械怪物正发出刺耳的嚎叫。 这是本周第三次了。那些自称"森林开发局"的人带着他们的钢铁巨兽，像剃刀般刮过山脊。昨天清晨我发现被轧成肉饼的幼年麂子时，它的小蹄子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我伸出爪子，感受空气中金属粒子的颤动。三百米外有台黄色挖掘机，它的液压杆在我意识里像灯塔般明亮。只需一个念头，我就能让那根支撑臂变成扭曲的麻花。 但我不着急。 树下的灌木丛传来窸窣声。一只缺了半只耳朵的灰狼仰头看我："铁爪，东面山谷又来了两辆卡车。"它的犬齿缺了一颗，是去年偷猎者的陷阱留下的纪念。 "几个人？" "六个，带着新式电锯。"灰狼的尾巴焦躁地拍打地面，"领头的是个戴金属项链的疤脸。" 我瞳孔骤然收缩。记忆深处浮现出实验室里那个总拿着记事本的男人，他脖子上挂着块刻满符文的铜牌。当时我蜷缩在笼子里，听见其他研究员叫他"林博士"。 树梢的露珠突然凝结成细小的钢珠，噼里啪啦砸在落叶上。灰狼吓得后退两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鳞甲全部竖了起来。 "告诉河狸群，今晚筑坝改道。"我跃向另一棵树，爪子在树干留下四道泛着金属光泽的抓痕，"让洪水招待我们的客人。" #三 黎明前的雾气像液态金属般沉重。我蹲在折断的油锯上，舔舐前掌的伤口。人类的血液有种奇怪的铁腥味，混着柴油的刺鼻气息，让我想起实验室的通风管道。 营地一片狼藉。帐篷被掀翻的卡车压成破布，篝火余烬里插着半截扭曲的钢钎。三个小时前，我引导河水冲垮了他们新建的便桥，又让所有发动机的曲轴同时断裂。 但现在我盯着眼前这个持斧的男人，鳞片下的肌肉绷紧成钢缆。他右脸那道蜈蚣状的疤痕在火光下蠕动，脖子上确实挂着块金属片——但不是记忆中的铜牌，而是某种银灰色的合金。 "我就知道不是普通事故。"林岳——其他工人这么叫他——将伐木斧横在胸前。斧刃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蓝光，显然是掺了特殊金属。"三年前在青海实验室跑掉的穿山豹，脊椎里嵌着外星金属的那个。" 我的喉咙里滚出低频震动，周围散落的工具开始微微颤抖。一根钢筋突然从地面弹起，箭矢般射向他的咽喉。 "叮"的一声脆响，斧头精准格挡。更奇怪的是，钢筋竟然被弹开了——普通钢铁不可能抵抗我的操控。 林岳突然扯下项链掷过来。金属片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我本能地伸爪接住。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像高压电般涌入大脑： 穿着防护服的女孩偷偷打开笼子...暴雨中的军用直升机...散发着荧光的陨石坑...还有林岳——年轻十岁的林岳——把注射器扎进我的脊椎... 金属片突然变得滚烫，我惨叫一声甩开它。那块合金落地时，我体内嵌着的金属残片突然开始共振，疼得我几乎跪倒在地。 "果然会共鸣。"林岳弯腰捡起项链，疤痕在火光下像条活蛇，"我妹妹林玥的项坠和你是同种材料制成的。三年前她在你逃跑那晚失踪了。" 树冠突然剧烈摇晃，不是因为有风。我的每一片鳞甲都在高频震动，三十米内的金属物品全部悬浮到空中。工人们尖叫着抱头鼠窜，只有林岳站在原地，斧头蓝光暴涨。 "带我去那个陨石坑。"我直接用意识将话语锤进他的大脑，这是觉醒的新能力，"否则我把你的骨头抽出来打成结。" 林岳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显然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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