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雾气像液态金属般沉重。我蹲在折断的油锯上,舔舐前掌的伤口。人类的血液有种奇怪的铁腥味,混着柴油的刺鼻气息,让我想起实验室的通风管道。 营地一片狼藉。帐篷被掀翻的卡车压成破布,篝火余烬里插着半截扭曲的钢钎。三个小时前,我引导河水冲垮了他们新建的便桥,又让所有发动机的曲轴同时断裂。那些工人们惊恐的尖叫让我鳞甲下的肌肉微微震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战栗。自从逃离实验室后,我第一次感受到力量带来的掌控感。 但现在我盯着眼前这个持斧的男人,鳞片下的肌肉绷紧成钢缆。他右脸那道蜈蚣状的疤痕在火光下蠕动,像是活物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更让我在意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金属片——那不是普通的装饰品,我能感觉到体内嵌着的三块金属残片正在与之共鸣,发出只有我能听见的高频嗡鸣。 "我就知道不是普通事故。"林岳——其他工人这么叫他——将伐木斧横在胸前。斧刃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蓝光,显然是掺了特殊金属。"三年前在青海实验室跑掉的穿山豹,脊椎里嵌着外星金属的那个。" 我的喉咙里滚出低频震动,这声音曾经让一头成年黑熊落荒而逃。周围的金属碎片开始像受惊的蜂群般颤动,一根断裂的钢筋突然从地面弹起,箭矢般射向他的咽喉。 "叮"的一声脆响,斧头精准格挡。更奇怪的是,钢筋竟然被弹开了——普通钢铁不可能抵抗我的操控。我眯起眼睛,注意到斧面上刻着与那块金属片相似的纹路,那些纹路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林岳突然扯下项链掷过来。金属片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我本能地伸爪接住。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像高压电般涌入大脑: 穿着防护服的女孩偷偷打开笼子,她的手指在颤抖,防护面罩下是一张苍白的脸;暴雨中的军用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着腥咸的海风,机舱里躺着十几个和我一样被麻醉的实验体;散发着荧光的陨石坑中央,竖立着一块巨大的、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的黑色巨石;还有林岳——年轻十岁的林岳,白大褂口袋里插着钢笔,把注射器扎进我的脊椎时,他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犹豫... "啊——!" 金属片突然变得滚烫,我惨叫一声甩开它。那块合金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体内嵌着的金属残片突然开始共振,疼得我前爪跪地,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这种疼痛比实验室里的电击更甚,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我骨髓里搅动。 "果然会共鸣。"林岳弯腰捡起项链,疤痕在火光下像条活蛇,"我妹妹林玥的项坠和你是同种材料制成的。三年前她在你逃跑那晚失踪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她最后发给我的消息说,要阻止'金属之母'苏醒。" 树冠突然剧烈摇晃,不是因为有风。我的每一片鳞甲都在高频震动,三十米内的金属物品全部悬浮到空中,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工人们尖叫着抱头鼠窜,只有林岳站在原地,斧头蓝光暴涨。我能感觉到他心跳加速,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 "带我去那个陨石坑。"我直接用意识将话语锤进他的大脑,这是觉醒的新能力,"否则我把你的骨头抽出来打成结。" 林岳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显然听懂了。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的嘴角竟然扬起一丝苦笑:"正合我意。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地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陨石坑了。" 就在这时,我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引擎声。不是笨重的工程车,而是轻型越野车特有的高频震动,至少三辆,正在快速接近。林岳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该死,他们来得比预计的早。" "谁?"我龇牙,周围的金属碎片旋转得更快了。 "'清洁工'。"林岳快速将斧头插回腰间,"专门处理实验体泄露的特种部队。你以为这三年他们没在找你?"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少了最后一节——整齐的切口,像是被激光手术刀瞬间切断的。记忆再次闪回:实验室的走廊里,年轻时的林岳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地上躺着个穿防护服的女孩... "上车!"林岳突然冲向营地边缘那辆还没被毁掉的吉普,"除非你想再体验一次实验室的笼子!" 远处,三道雪亮的车灯刺破晨雾,车顶安装的某种装置开始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我体内的金属残片突然变得冰凉——那是专门用来定位实验体的追踪器在启动。